赫連天!
竟然真的是赫連天!
鹿飲溪不敢置信,愣愣地瞧着前方。
赫連天穿着一身鮮紅金領新郎袍,頭上系着紅發帶,與鹿飲溪之前在棺材裡見到的一模一樣。
隻是他此刻雙目緊閉,一張臉慘白慘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雙腿僵直地耷拉着,兩隻腳硬邦邦地拖在草地上,整個人看上去,沒有一絲生機。
鹿飲溪立刻就要起身,卻被赫連玉按住無法動彈。
她焦急地望着前方,怎麼會這樣呢?就在方才,他還身體溫熱、眼中含笑地與她說話,他還施展遁空術,将她帶出棺木。
她希望是自己看錯,用力揉一揉雙眼,卻見裴幽皚背着人,突然就憑空消失了。
鹿飲溪霍然起身,愣愣望着消失人影的漆黑處。
裴幽皚為什麼要偷走赫連天的屍體?他想做什麼?
她該怎麼做?
“你沒事吧?”一旁的赫連玉站起身,長舒一口氣,語氣關切,“方才吓死我了!”
鹿飲溪這才想起,身旁還有另一個人。
赫連玉是什麼時候來的,她竟然毫無所覺,莫非赫連玉也會遁空術?
可他不是剛剛考入靈台宮嗎?能會如此高階的術法?
“我來參加大哥的葬禮,”赫連玉似看穿她的疑惑,目光中透出淡淡悲傷,“可惜來得太晚。”
他神色頓了頓,又解釋道:“我剛回到雲金城,誰料竟突然收到大哥身亡的噩耗,又火速趕回來,卻還是遲了一步,隻能來他墳前祭奠。我剛到,就見你一個人坐我大哥墳前發呆。”
“你不是不認識他嗎?”赫連玉擡起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睛望着她,“怎麼也來祭奠他?”
赫連玉的目光又落在鹿飲溪身上的新娘服上,長歎一聲道:“唉!聽說雲金城裡有幾位姑娘,不知哪裡得知我大哥去世的消息,就換上新娘服,哭鬧着要殉情。”
他又擡眼望着鹿飲溪,“你不會是嘴上說着不認識他,實際卻也同她們一樣,喜歡他喜歡得要死要活吧?”
鹿飲溪沒有回答他的話,她還被“赫連天死了”這件事給刺中心髒,久久不能回神。
“鹿飲溪!鹿飲溪?”赫連玉連聲喚她,她才從怔愣中回過神來。
她朝墳墓走去。那裡隻剩下七零八散亂糟糟堆着的泥土,和一具空空如也的棺木。
“他怎麼會死呢?”鹿飲溪喃喃自語。
她還是不能相信,那樣厲害的一個人,竟然就這樣沒了。
赫連玉也走過來,站在一旁,靜靜望着空空的棺木,“他是人,不是神,自然也會死。”
“他是怎麼死的?”鹿飲溪問。
赫連玉輕輕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他的墳墓被刨了,你怎麼一點也不吃驚?也不着急?”鹿飲溪問他,目光中有幾分警惕,幾分質問。因為她方才突然想到,那天在山上見到小女孩屍體時聽到的“赫連小公子害你”,既然不可能是赫連天,那就可能是赫連玉。
赫連玉輕笑一聲,發出微弱一聲歎息,“唉!被你看穿了!”
他上前幾步,在棺木沿上坐下,手指輕輕敲打在棺壁上,“其實,我們兄弟兩個的關系,并不怎麼和睦。”
他擡起腳尖,點了點地上泥土,目光平靜地瞧着一旁倒地的墓碑上“赫連天”那三個字,“他死了,我也并不怎麼傷心。與其說是奔喪,不如說,我是來幸災樂禍的。”
鹿飲溪忍不住蹙眉,心生怒意,俯身将那墓碑從泥土裡拉出來,伸手抹掉上面沾染的泥,語氣不滿道:“為什麼?你們不是親兄弟嗎?”
“是親兄弟沒錯,但是親兄弟,就一定感情好嗎?”赫連玉淡淡道,“他是衆星捧月的天之驕子,而我,是永遠被忽略的那個。這種感覺,你一定也非常明白。你和我一樣,不是嗎?”
鹿飲溪微微一怔,明白了赫連玉話裡所指。赫連玉竟然對她家中境況也如此了解,是他太聰明從上一次短暫的接觸猜出來,還是他背後叫人查探她?
她搖搖頭:“不,我和你不一樣。”
赫連玉目光一冷,涼涼地瞧着鹿飲溪,片刻後低笑一生,跳下棺木,徑自走了。
“咦?不對!”赫連玉又停下腳步,回頭望着空空的棺木,“聽說父君給赫連天舉辦了冥婚,棺材裡應該有兩個人才對。”
他再看向穿一身新娘服的鹿飲溪,臉上漸漸浮現出驚詫之色,遲疑問道:“你該不會就是我爹買來給赫連天配冥婚的,新娘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