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飲溪醒來時,已是清晨。
靈台不知何時已經降落,嵌入方寸千裡的中心。
而聞人初坐在她身旁,懷中抱着還在沉睡的小燦。
“我竟然睡着了!”鹿飲溪連忙直起身子,有些不敢置信,“你怎麼不叫醒我?”
“走吧,”聞人初站起身,聲音有些沙啞,“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鹿飲溪輕輕拍掉沾染在裙子上的花瓣,他們還沒熟到那份上。
“你不是想住赫連天的學舍嗎?”聞人初沙啞道。
鹿飲溪雙目微睜,驚喜地望着他,“你……你願意換給我了?!”
聞人初淡淡嗯了一聲,或許是他徹夜未眠,神情有些疲憊,煩躁道:“不過要快點,再晚一步,聞人傑可就真搬進去了。”
鹿飲溪立刻快步朝引章舍走去。
或許是昨晚的典禮實在太過振奮人心,叫學子們興奮得難以入眠,此刻,一個個都還沉浸在夢中,沒有一絲聲音,一片寂靜。
“救命!救……啊啊啊!!!”
一聲凄慘又激烈的驚呼聲,從三樓傳來,劃破寂靜。
剛進大門的兩人迅速互看了一眼,立刻不約而同地朝樓上奔去。
聞人初一腳踹開房門,隻見裡面,一名錦衣少年躺在地上,脖頸被咬斷了,腦袋扭着耷拉在肩膀上,身下全是血。
他俯身摸了摸少年的經脈,沉聲道:“他死了。”
鹿飲溪吃驚地看着那少年,瞧那傷口,像是被什麼野獸咬的,可靈台宮裡又不是森林,哪裡有什麼猛獸,除非……是黑暗道怪物!
靈台宮四周布有結界,空中又懸有道主布下的三昧真火,是不可能有黑暗道怪物進來的,莫非……這怪物來自天地境?
鹿飲溪盯着那少年滿是驚恐神色的臉,隻見他一雙眼朝上翻着,露出大片的眼白,眼珠子幾乎要暴出來,似是瞧見了什麼極為驚恐的事。
若在以前,鹿飲溪乍然見到這樣一具可怖的屍體,一定會害怕得發抖。
可不知何時起,雖然依舊會害怕,但她卻能很快壓下那種情緒,鎮定地盯着那屍體,瞧了許久。
“你……,你沒事吧?”聞人初蹙眉瞧着她,目光中竟有那麼一絲關切。
鹿飲溪移開目光,疑惑地擡頭,“我能有什麼事?”
聞人初目光裡的關切瞬間消失,變成了審視,還有質疑,甚至鹿飲溪感到他周身驟然散發出陣陣寒意。
鹿飲溪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她再次将目光落在那少年的屍體上,平靜道:“我見過他,他是三年前考入靈台宮的學子,武一凡。”
聞人初沒有接話。
鹿飲溪蹲下身,拾起少年屍體那還未來得及僵硬的手,發現他手掌與手指都很幹淨,可指甲裡竟有許多灰塵。
房門外的走廊,很快聚集了許多被驚醒的學子,看清了房内情形後,全都一臉驚恐地望着他們二人。
長老們很快到了。
雲瞿立刻命令學子們散開,不許圍觀。
“等等!”裴幽皚緊皺眉頭,一張臉拉得老長,黑沉沉的目光掃視衆人,嚴厲道,“這間學舍是誰的?”
聞人傑也在人群中,頓時一臉緊張,結結巴巴道:“那間學舍,是,是……”
“是我的!”聞人初打斷他,出言道。
聞人傑神色一怔,擡頭去看聞人初。他還未來得及換掉門上的影鑒,若說是聞人初的,倒也不算作假。
裴幽皚嚴厲的目光盯住聞人初一瞬,冷笑一聲,“也是你第一個發現他出事的?”
“是我。”聞人初淡淡道。
“你昨夜不在?去了哪裡?可有人作證?”裴幽皚咄咄逼人。
“不在,在方寸千裡的靈台上,無人作證。”
鹿飲溪怔了怔,不明白聞人初為何要撒謊,她站來道:“他有人證,昨夜他與我在一起。”
聞人初微微皺眉,朝她瞥了一眼,目光裡滿是不贊同。
圍觀的學子們中發出一陣唏噓,緊接着便是竊竊私語。
裴幽皚嚴厲又輕蔑地瞥了鹿飲溪一眼,彷佛在說:撒謊精!你的話本長老一個字都不信!
鹿飲溪頂着他的目光直視,她可沒撒謊。
裴幽皚冷笑一聲,擡手下令:“把他倆帶走!”
開學典禮剛剛結束,當夜就鬧出了人命,這件事驚動了光明道的長生會,特意派三名光明令史來審問。
鹿飲溪與聞人初一起被帶到天地境第七層,分别被關進不同的房間。
門砰一聲關上。
這一層的門并不是水晶所做,而是看起來并不結實的木門。
鹿飲溪還是第一次來到第七層,聽說這裡是天靈團的活動地,而天靈團又是赫連天所創,鹿飲溪止不住好奇,四處打量。
她所在這間房,空蕩蕩的,牆壁是無色透明的,乍一看還以為是空的,像沒有牆一般,若說它是鏡子,卻又不照人影。低頭一瞧,地闆卻是純黑色,濃得像墨一般。擡頭一望,天花闆卻是一片雪白。
至于辦公設施之類的,一概全無。
鹿飲溪有些不解,擡手觸摸那雪白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