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離将小猙藏在鬥篷底下,泰然自若地回到房間。
她現在尚且弱小,沒有反抗之力。不能成為角鬥場的敵人,這就需要一場意外。
尋澤早已醒來,他靜靜趴在窗子上凝視着外面,天上挂着一輪紅月,透出詭異的光芒。
門夾帶着風關上,他的耳朵微動,并未回頭。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剛睡醒的嗓音有些沉悶。
“聞離。”她一愣,蘇醒以來,好像的确沒人知曉她的名字。
“我叫尋澤,姐姐别認錯了。”既然已經知道,那便無需隐藏,況且他的名字并未廣為流之,知曉的不多。
借着夜裡的霧氣,他在玻璃上留下兩字。
“好。”聞離認真地上前查看,表示自己記下了。
小猙從聞離懷裡掙出,學着母親的樣子散落尾巴,兩條小小的尾巴在它身後搖曳,碰觸地闆發出刺耳的聲響。
“過來。”
言語溫和卻帶着絲涼意,剛剛還在張牙舞爪的小猙瞬間變得乖巧,四肢僵硬地走到尋澤身邊靜靜趴下。
夜晚的角鬥場安靜極了,聞離聽見她的心髒咚咚跳着。
一朵絢麗的花火綻開,映入瞳孔。
這場意外拉開了序幕。
關押異獸的籠子铮铮作響,鎖鍊斷口參差不齊,看起來像是徒手擰斷的。
一時間群獸沖破牢籠,四處作亂,塵土飛揚。
“異獸出來了。”
“先救火。”
“快去找覺醒者。”
“逃啊。”
喧雜的聲音劃破寂靜,沖破禁锢命運的牢房。
房門在這時被急促敲響,門外頭發火紅熾烈的女人身上混着火藥味,風塵仆仆地趕來。
聞離單手拎出小猙,女人上前幾步将其接住。
“謝謝你。”女人愛憐地摸着小猙,許久未見,我的孩子。
聞離盯着女人兩眼放光,攤手,“可以來點實際的嗎?”比如說異靈。
“應該的。”筝音悲憫的眼中閃過殺意,重逢的喜悅一下被沖淡。
“一點點,謝謝。”聞離露出期待的眼神,她就知道母猙是大方人。
筝音面露遲疑,“什麼一點點,你不是要我的異核嗎?”
“我要異核幹什麼?”這回輪到聞離疑問,她暗示的還不夠明顯嗎?
窗子上的尋澤輕咳兩聲,示意聞離收斂些。
『她要我的還不夠,還想要要别人的。』
『哼!』
聞離有些摸不着頭腦的表示,她不嫌多。
這東西多多益善!
“那我沒有什麼可以給你的了,不如送你一條尾巴吧。”說着,母猙手起刀落,一截斷尾握在手裡。
聞離搖搖頭,“不必。”她被洞穿的傷口已經不在,但感覺還是疼的。
看着那尾巴,身上就隐隐作疼。
更何況,她沒有特殊的收集癖好。
斷尾瞬間回到母猙尾巴尖,她飛速收斂眼底的寒光,眼神變得溫柔和藹,臉上挂着得體的笑容。
聞離不開心,她沒薅到羊毛。
她喪氣地癱坐到椅子上,見她還不走,似是有些想法。在聯想到今天聽見那侍衛的話,徑直開口道:“我勸你放棄複仇的念頭。”
筝音一驚,“什麼?”
聞離支起手臂,露出那枚圓形玉佩,“他是故意放你們走的。”
“胡說,父親才不會不要我。”小猙突然開口。
母猙瞳孔一震,滿是驚詫:“你叫他什麼?那不是你父親。”
“他是,味道不會騙人。”
母猙渾身顫抖,極力壓制住情緒,“你父親他…早就離開我們了。”
“氣味一樣,是因為那件毛皮大氅吧。有時候不能隻靠鼻子,要靠眼睛。”聞離撚起桌上掉落的紅絲,訴說着殘酷的真相。
如此酷暑,那人卻要大氅加身,怕是極盡畏寒。
而猙的血液隐隐灼燒皮膚,皮毛做的衣裳是禦寒的最佳選擇。
再加上房間裡總是彌漫着淡淡藥香,也不難猜測出公猙是如何死的。
“你騙人,這不是真的。”小猙雙爪抱住頭,痛苦地回想着種種往事,難怪父親變不回獸型,難怪到了化形期卻遲遲不允它化形。
筝音默默垂淚,是啊,早就死了。抽筋剝骨,隻剩下一張皮毛,穿在仇人身上,想到這筝音恨得痛徹心扉。
竟隻是因為他畏寒,就要她家破人亡。
但她卻報不了仇,為了孩子受制于人。
聞離打破了這沉寂的悲傷:“快走吧,機不可失。”再不走,角鬥場的人怕是要過來了。
說着,她戴上帽兜,面頰重新隐入黑暗之中。
師尊總說她感情淡漠,就像此刻她不能理解筝音母子的行為,明明生路就在眼前卻在悲秋傷懷。
報不了仇,卻要飛蛾撲火。
“他是皇室之人,不需他開口,東西自然便會送到他手邊。”聞離言外之意,放棄理智去複仇是不可取。
但受之福澤,必承之其罪。
公猙的死,那人也脫不了幹系。若他不需要,怎會有殺戮呢。
筝音凄然一笑,“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的,我們是要回家的。”全家一起回去。
聞離看着母猙決絕的眼神,低頭思索道:“好吧。”
尋澤極有可能是發自真心的,才會釋放異靈,既然如此,她想驗證一下她的猜想,終歸是沒有損失。
聞離站起身來,踱步到櫃子前,輕輕敲擊着櫃門,朗聲說道:“君子是不聽牆角的,不如出來一見。”
話音剛落,櫃門咯吱一聲由内而外打開,牆上連着通向隔壁的暗門。
聞離率先一步通過暗門,果然藏有暗室,外出的時候她就發現房間門間距不對,本是三個房間的長度,卻隻有兩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