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剛才望向的位置,應該便是小姐的住所。
人在提及知曉之事時,往往傾向于眼睛看着。
聞離轉身朝着那處走去,亭台樓閣漸漸變了風格,建築趨于秀麗端莊。
一改正殿的氣勢恢宏,到處彰顯着主人是個嬌養的小姐。
院子裡梅花開着正盛,水彌漫了院子。
看得出來,都承平很寵這個女兒。
她住的房屋懸空漂浮,底下被水淹沒。
就連花草植被都是浸在水裡的,假山上流淌着溪流。
院子裡的水之深,足以泛起小舟。
進進出出都需要泛舟而行。
一隻通體雪白,長有四角的白鹿卧在水面上,蹄子不時點着水。
聞離拉着尋澤,坐上小舟,趁機詢問着:“你可認識他?是何種異獸?”
“夫諸,所到之處常伴有水。”尋澤迅速說道,“别看他的眼睛,他會把人帶向恐懼。”
聞離點點頭,難怪侍女都不願意來此。
她泛着小舟,冬日裡這水竟是活水,緩緩流淌,順着波紋看去,源頭竟就是夫諸。
這是移動的泉眼?聞離默默在心裡吐槽。
『算是吧。』尋澤沒讓她的心聲落下,這水他也不喜歡,像是要把人淹沒在裡面。
果然是帶着一絲恐懼嗎。
聞離劃得正起勁,小姐的聲音傳來,“夫諸,到這裡來。”
那端坐在水中的白鹿聞言起身,化成一個少年,鹿角仍舊留在頭頂,猶如發冠一般,碧綠的眼睛幽深,像一汪深潭,不可測其深淺。
他一襲白衣,墜着點點金紋。
聞離這才反應過來,扯着尋澤小聲說,“你們都喜歡不穿衣服?”
那夫諸衣服圖案分明是他身上的金色花紋。
尋澤這就有些委屈,本體的皮毛也是衣服,而且穿起來很方便。除了不能改變顔色外,還可以改變樣式呢。
夫諸赤腳踩在水面上,水波氤氲開來,他步步朝着小姐走去。
小姐依靠在欄杆上,伸手将一支蝴蝶夾子放在他的角上。
夫諸也不多躲避,任由小姐動作。
小姐将蝴蝶挂滿了他的角,拍手稱贊:“等到了春天,我讓真的蝴蝶陪你玩如何?”
夫諸并未言語,隻是笑着。
小姐突然有些惱怒,将手裡剩下的蝴蝶發飾投擲進水中。
夫諸俯身從水裡撈起,遞上前來。
小姐也不接,冷哼着側過臉去。
夫諸攀着欄杆,将發簪插進小姐的發中,蝴蝶栩栩如生,可惜不是真的。
他不喜被困在此處。
“淩寒,你留不住我的。”夫諸沉聲說道,他的聲音如利劍穿透了都淩寒的心。
都淩寒剛剛好轉的心情又沉了下去,她擡手拔掉了簪子,轉身進了閨房。
目睹這一切的聞離,有些吃驚。
這都小姐,愛上了一個異獸?還強取豪奪?
“你們在看什麼?還不快滾進來。”小姐怒氣沖沖的聲音傳來。
好嘛,這是要當受氣包了。
聞離快步走進去,特意将尋澤放在身後。
到了室内,小姐正坐在桌前剝葡萄。
“新來的?”小姐擡眼一看,又是生面孔。
她的院子現如今倒是人人避之不及了。
“是,小姐。前不久剛到府中。”聞離垂着頭道。
小姐來回打量着兩人,遲疑道:“這衣服顔色怎的有些不同?”是她看差了嗎,後面那侍女的顔色更白一些。
“回小姐,她的衣服洗的多了,有些掉色。”
小姐吃着葡萄,也沒有多問,“去,把院子的水清理一下。看着有些煩。”
“是。”聞離有些吃驚,這夫諸在一刻,水便不停流淌,如何能清理幹淨?
“呆在那裡做什麼,外面多冷,還不進來。”小姐嗔怪道,“給我剝果子。”
話音落下,夫諸翻着欄杆走進來,身上未曾見一滴水。
再向院子中看去,其中彌漫的水也消失不見,小舟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
隻留地上被大水淹沒過後的狼藉,花草七零八落,散亂一團。
夫諸走到桌子旁坐下,骨節分明的手捏起一顆葡萄,細細剝去外皮,送到小姐嘴邊。
但他的眼神卻一直停留在小姐一旁的侍女身上,更是惹得小姐徒增火氣。
“怎的?你喜歡這樣的?”小姐一觸即發,像是吃了火藥。
她有些氣惱,道:“來人,把她拖下去。”她見不得夫諸眼裡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