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道:“這不能吧,薛姨太太好歹也是太太的親妹妹,咱們太太能這麼作賤她?”
寶钗聽了心裡一緊,作賤,這親戚往來,這兩個字是怎麼說?
隻聽劉婆子道:“你也太天真了,怪不得被人排擠,她們雖然是親姐妹,但是身份早就天差地别了,你還糊塗着呢。”
西婆子笑道:“你這說的也太難聽了,這是什麼話,不都是太太?”
劉婆子道:“你别不信我的話,你想想咱們家是什麼樣的人家,那薛姨太太嫁的又是什麼人家,這兩者簡直是天差地别,哪有可比之處呢。”
西婆子想了想,半晌也猶豫道:“你說的固然有這個道理,隻是那薛家聽說也是紫薇舍人之家,如今有在宮裡領了皇商的職責,家中有百萬之富,雖然不比咱們家,也是勉強過得去了,不比外面那些窮官們強?”
劉婆子沒等西婆子說完就忍不住打岔道:“你這說的,都是外面哄鬼的話呢,想來是太太臉面上過不去,她們的人傳出來遮着面子的,咱們聽聽就罷,你還當真了不曾?”
西婆子大驚:“這不是實話,哪裡又是面子話?”
劉婆子笑道:“你也不想想,外面那些皇商的是什麼人家,能跟咱們家說上話不能?人家現拿着十萬兩銀子來找門路隻怕都見不到真佛呢!說這些,她們家也就看着太太的面子上罷了,若不是,哪有資格進咱們的家門?”
西婆子默了片刻方笑道:“我才想着要反駁你,竟然也想不到例子來,想着咱們家最低往來的人家也是五品的官員,還是些親家不得不往來的,其他的不是侯爺便是伯爺,也沒有其他身份的人。”
劉婆子道:“那五品的官員身份也太低了,要是往常咱們家也不見的,隻是如今是接了聖旨不得不從罷了。”
西婆子趕緊道:“這兩家結親怎麼還跟聖旨有關了?”
劉婆子笑道:“你這也不知道,如今私下裡面已經傳遍了,那邊扶上娶大少奶奶便是聖旨,要不然,咱們家也看不上人家。”
西婆子笑道:“這聖旨接的也巧,那小蓉大奶奶好品格,若是錯過了豈不可惜?”
劉婆子也笑:“我也是這樣說,這也是錯有錯着了,由此可知那薛家沒什麼根基,若不然也不能老是待在咱們家不走,哪裡有富貴人家的氣象?于是對她們家我也就面子上過得去罷了,她家要是使喚我,我可是不動的。”
若是旁的也就罷了,一聽薛家住着不走這事西婆子也笑了:“可不是這個理嘛!”西婆子也聽過一些八卦的消息,想起之前劉婆子口裡說的十萬兩銀子忙上前打聽:“阿彌陀佛,你說這十萬兩銀子,是哪裡來的新聞?”
劉婆子神秘一笑,見左右無人笑道:“一看便知你是個消息不通的人了,隻是這也是小道消息,沒有幾個人知道的,隻是我女婿在裡面處事我才稍微知道一二。”
西婆子被劉婆子吊足了胃口,再三央告,又賭咒發誓自己絕不告訴别人:“好奶奶,你便告訴我知道知道,也不做那悶頭死的鬼,再者,你也是知道我的,我素日口風最嚴,不會輕易告訴别人去。”
劉婆子見對方為了讨好自己連奶奶這個稱呼都喊出來了,内心十分的得意笑道:“你既然叫我一聲奶奶來哄我,我也不占你這個便宜,要不是看在你素日口風緊我也不能告訴你,你不知道前兒聽說南邊來的珍寶商人要走咱們老爺的門路去做宮裡的生意,光是打點那門口的門衛和咱們家裡管事的管家便花上了十萬兩銀子呢。”
西婆子顯然吓了一跳趕緊道:“阿彌陀佛,這可是十萬兩銀子,這不是哄我呢?”
劉婆子笑道:“我哄你這個作甚,你在裡面也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有個俗語便是宰相的門房,巡撫的管家,包裡的沒有,頭上的不見,這你也沒聽過不曾,再者說,你也知道那門房是活計是最吃香的,若是沒有實實在在的好處,那些人怎麼打點禮物去送禮也要謀得這一差半職去,你細細想去。”
西婆子想了半天方一拍手道:“是了,前幾年咱們院子裡面住的那家柳婆子,她們家便打點了許多禮物去送太太的陪房說給她兒子謀個差事,人家家裡謀差事我也不好總是問有沒有謀到,誰知道她兒子在家等了好幾個月方才說讓他兒子去門上去當班,我還私下偷偷笑話過她家白費力氣,想着謀個好差事能伺候老爺小爺,誰知道竟被發配到門上當班去了,你這樣說竟然是好差事了。”
劉婆子心裡一動,暗暗記下這事,嘴上笑道:“自然是好差事了,是你不知道裡面的深淺罷了,咱們家第一等的好差事便是做門丁,其次才是跟着老爺少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