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餘執緊張的注視下,季銘用左手堪堪抓住圍牆,整個人半吊在牆上,跟古代斬首敵軍後挂在牆頭接受萬民唾罵别無二緻。
一陣風從樹縫間吹過,帶着幾片去年的枯葉打在季銘身上,餘執一口氣還沒松下,一股大力就從頭頂上空傳來。
沒等他反應過來,突然而來的失重感就讓他心下一跳,整個人往後倒去。
片刻過後,餘執整個人平躺在地上,眼前驟然出現一張放大的臉,心髒依舊在劇烈地跳動,分不清是因為心有餘悸還是因為那近在咫尺的呼吸。
半晌,那近在咫尺的眼睛睜開,那瞬間餘執臉上傳來睫毛刮過臉頰的輕微觸感。
身上那人和他對視一眼,沒有再停留,用左手在餘執身邊的地上撐起身。
身上的溫度驟然散去,餘執的呼吸也漸漸平息,心又重新落回胸腔,就像經曆了一場漫長的旅行,恍若隔世的感覺讓餘執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随後被出現在眼前的那雙手打破。
餘執盯着那雙手看了半晌,最終卻移開視線,雙手在地上接力,撐起上半身,一條腿彎曲,站起身,跟還坐在地上的季銘對視。
季銘見他站起身,似乎有片刻震愣,半晌才緩緩收回伸出去的手。
季銘的動作顯得有些不協調,就在他準備憑借一隻手艱難起身時,一雙手卻被伸到他面前,見他沒立刻拉上,又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季銘擡頭看向餘執,和餘執眼簾下的那一抹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複雜對視一眼,這才握住他的手。
手上一用力,将那白皙的手指握得泛紅,餘執也用力一拉,把季銘扶了起來。
季銘張了張嘴,正準備跟餘執說句“謝謝”,一聲震天的吼聲就從不遠處傳來:“你們倆個在那邊幹什麼!”
剛要說出口的話立馬變成了一句:“糟了,跑。”
季銘後退幾步,助跑跳起來抓住牆頂,一隻手在牆上接力一按,翻身越上圍牆,轉身伸手拉住餘執的手。
季銘用力一帶,餘執的腳穩穩粘在地上,沒動靜。
季銘哭笑不得:“拜托,你動一下啊,你又不是小姑娘,很重的。”
餘執想回嘴,但聽見後面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隻好就着季銘的手,借力翻上牆。
季銘這會完全沒有剛才行動的艱難,飛快無比地跳下圍牆,站起身拍拍土,轉身示意餘執跟着跳。
餘執看着足有兩米的牆,猶豫片刻,正準備憑借多年的物理經驗,尋找最恰當的落腳點。
季銘一句話讓他打消這個念頭:“沒事,别怕,我接着你。”然後伸開雙手。
餘執聽到這句話,腳下一滑,差點掉下去,季銘連忙調整腳步,準備接他。
餘執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後面的人卻快追到牆下了。
季銘顧不了那麼多,一把拉住餘執的褲腿,大喊一聲“跳”,也沒管餘執站沒站穩,把他整個人往下一帶,又立刻伸手接住他,兩人就撞了個滿懷。
季銘向後幾步化去沖擊,最後跌倒在地上,又帶着餘執滾了兩個圈,才完全化去沖擊,身下是帶着露水的草地。
牆那邊沒抓住人,傳來幾句罵聲。
餘執卻沒心情管後邊的事,臉色鐵青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人。
季銘兩隻手撐在餘執身側,臉剛好對在餘執臉上,季銘本來沒覺得有什麼,被餘執這麼一盯,也覺察出什麼不對。
兩人無言對視片刻,見季銘許久沒動,餘執實在受不了了,用膝蓋頂了季銘一下。
季銘“嘶”了一聲,轉身翻躺在餘執旁邊,說:“恩将仇報啊。”
餘執在自己那一膝蓋頂上時,就立馬意識到什麼,尴尬的沒說話。
好在季銘适時說道:“走吧,等會兒他們就要從大門那邊繞過來了。”
餘執翻身站起來,見季銘還躺在地上,想到剛才是季銘先墊在地上的,可能現在背上不太好受,勉為其難地伸出手,示意季銘起來。
季銘沒動,說:“讓我先緩緩。”餘執看見他手捂着的部位,立馬跟看見什麼不可直視的東西似的,轉過頭去。
過了片刻,季銘一個彈跳起身,對餘執說:“好了,走吧。”
餘執捂臉片刻,跟上季銘,兩人飛快撤離學校。
走在路上,餘執感覺自己背上有些火辣辣的,草地上的水汽滲進衣服,讓背上的疼更添幾分。
餘執看着前面季銘像是沒事人一樣,腰杆挺得筆直,腳步也和往日沒什麼區别,隻是衣服有些皺的後背,顯示着剛才的事的确發生。
餘執沒忍住還是開口問道:“你沒事吧。”
季銘的聲音沒什麼起伏,氣息很勻,讓餘執安心了一陣,可出口的話卻想讓餘執打他:“你說呢,剛剛那一膝蓋真狠啊,我現在還沒緩過來,可能要殘廢了,你負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