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執已經不知道是今天第多少次感覺到這樣的視線了,他有些煩躁地皺皺眉,站起身準備去上廁所。
他拉開拉鍊正在解手,突然聽見掀門簾的聲音,他手下一抖,差點撒出去。
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完這件事,他一轉頭,就看見季銘走到理他兩個空位處站定。
感覺到投在他身上的視線,季銘轉過頭,看着餘執道:“一起嗎?”然後也不管餘執還在旁邊,一邊說話一邊自如地解開褲帶。
餘執站在旁邊和他僵持了一下,最後在季銘終于解開褲帶的瞬間生硬地轉過頭,丢下一句:“誰要跟你一起。”轉身拉開門簾。
季銘在他看不見地地方微微勾起唇角,心情很好地笑了一下,轉瞬間笑容又隐去,臉上恢複往日的平靜。
餘執繞出廁所,看見幾個同班的女生聚在洗手台前正在聊着什麼。
餘執沒心思聽别人的悄悄話,徑直走到洗手台的另一邊。
從面前的鏡子裡,餘執卻看見其中一個女生隔着鏡子和他對視了一眼,然後立刻推了推身邊正在說話的女生。
那個女生也擡頭看見了他,立刻就停止對話,跟身邊的女生對視一眼,轉身就往外走去。
餘執慢慢停下正交叉搓着的手,隻是放任它們被動地在水流下沖着,連季銘什麼時候出來的都沒發現。
直到季銘看着餘執的手在萬年沒有熱水的水龍頭下沖得發紅,這才開口詢問:“怎麼了?”
餘執在這幾秒間回想起他剛來文江時的那幾天,心裡暗嘲一聲“嬌氣”,關上水就從季銘身邊繞開,準備離開這裡。
季銘就像是随口一問,也沒非要個答案,往旁邊讓了讓,方便餘執出去。
餘執從季銘旁邊插過去,校服寬大的袖擺在對方身上擦了一下。
季銘垂下眼,正好看見少年有些冷硬的背影。
季銘伸出手,在餘執走出門的瞬間拉住他的手腕,少年剛被冰水沖過的手腕涼得發紅,讓季銘指間下意識地顫了一下。
溫度在兩人肌膚相觸間中和,餘執的腳步頓在原地,大概是因為溫度過低,指間有點微微發麻,腦子裡一片空白。
季銘低下頭看着餘執正被自己抓在手裡的手腕,沉默了片刻,才道:“等下我,很快。”
餘執不知道聽沒聽清這句話,隻記得意識回籠的時候,季銘已經洗完手回來了。
他突然臉色蒼白,脖子僵硬地低下頭,看着季銘剛才抓過的地方,隐約有滴微小到難以發覺的水漬。
他幾乎是用逃跑的方式來到洗手台前,打開水龍頭,立即把手伸到水下,用了吃奶的力氣使勁搓起來。
季銘就好整以暇地靠在旁邊的牆上,看着餘執翻來覆去地搓了好幾遍手。
後果就是等餘執回到班裡的時候,他的手腕已經被凍得隐隐發僵,手腕處還有一片怎麼都消不下去的紅。
等他從可怕的思緒中脫離出來時,就看見程翔和梁偉利在教室後面聊着什麼,說了兩句之後,兩人皆是皺了皺眉,然後沉默了幾秒,又開始說話,隻是兩人說得越來越激動,眼看就要打起來了。
最後還是程翔餘光中看見餘執望過來,然後用眼神示意梁偉利轉頭。
三目相接,兩人果然偏開視線,四周一片沉默。
餘執就在這難熬的氣氛中又堅持了幾節課,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如果說幾周前他還無所謂,那麼幾周後,被孤立就真的開始難以忍受起來。
餘執從桌洞裡拿出手機,放了一首快節奏的歌,戴上耳機,将視線隔絕在外。
不知道過了多久,餘執摘下耳機,一陣措不及防地聲音就落到他的耳朵裡:“樊老的特級沒評上,好像是有篇雷同的文章被評上了。”
餘執愣了一下,腦海裡突然回憶起樊老每次叫他去辦公室時的認真,哪怕明明知道自己是走後門進來的,也依舊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情。
盡管他并不需要這份關切,但還是将這份人情記了下來,成為他在這個學校收到的第一份善意。
他不太能理解這樣認真負責地批改敷衍至極的作業是究竟是什麼心情,甚至是直接照搬答案的作業也是批改得一絲不苟,隻是感覺心頭被沉重得撞了一下。
依舊是上演了無數次的戲碼,那說話的人被身邊的人碰了一下,兩人往餘執這邊看了一眼就心虛地收回視線。
餘執突然明白了這絲詭異的氣氛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