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銘捂着左半邊臉進來,見餘執和老人在說話,看都沒看一眼這邊。
感覺到冷落,季銘一邊開始揉臉,一邊口齒不清地喊着:“嘶。”
老人的視線果然轉到這邊,看見季銘捂着臉,趕緊走到季銘身邊:“哎喲,這是怎麼了?快給奶奶看看。”說着輕輕把季銘的手拉開。
“怎麼都紅了,快坐下來奶奶給你拿糖吃。”老人拉着季銘坐下,笑着在櫃子裡找糖。
“幼稚。”餘執毫不留情。
季銘看着老人找糖的背影,突然說:“我從來沒見過我奶奶。”
餘執安靜下來,兩人都沒再說話。
“怎麼都這麼安靜?”老人回來以後,看見氣氛有些沉重,把糖遞給季銘,對他眨眨眼睛,“小銘,吃糖,今天就沒小執的份了。”
餘執有點無奈,覺得老人越活越回去了。
“謝謝奶奶。”季銘接過糖,舉起手得意地沖笑。
“所以你就來搶我奶奶?”看着季銘孩子氣的樣子,餘執有些好笑。
季銘愣了一下:“你還是回複那麼延遲。”
“廢話。”
奶奶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最後出聲:“你倆是來看我的?”
季銘沒繃住笑起來,眼角彎成一道月牙,奶奶的眼角不似年輕時的淩厲,魚尾紋掩起少時的棱角,此時也彎成一道縫。
餘執看着季銘,比起剛見面時的笑,現在的笑更加直達眼底,真實了許多,餘執也不禁彎起嘴角。
笑了一陣,老人開口對餘執說:“這麼晚還把小銘帶過來,你要想來,什麼時候不行?”
看着他們,老人眼神越發柔和,笑容間是無比的溫柔:“我随時等着你們。”
說完自顧自地走進房間,抱出一沓被子:“你們是睡一張床還是分開睡?”
“一張床吧。”季銘又沒等餘執回答,樂呵呵地跑過去幫奶奶搬東西,“奶奶您快去休息吧,我來伺候他就行。”
“喧賓奪主。”餘執評價道。
最後奶奶回房間睡去了,季銘和餘執卻不肯好好睡覺。
“給你。”黑暗中季銘伸出手,隐約握着有什麼東西,餘執呼吸平穩,連氣息都沒有一絲波動。
見餘執半天沒反應,季銘轉頭看向餘執。
餘執的睡顔很平靜,就像他的外表那樣拒人于千裡之外,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在他心裡紮了根,給了他一個家。
夜晚很靜,季銘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半晌,他将手伸過去,把手裡的東西放到餘執手心裡,餘執的指間顫了一下。
季銘立馬屏住呼吸,緊盯住餘執的臉,想從餘執臉上辨别從剛才是否是錯覺。
餘執嘴角的弧度似乎改變了,接着越來越大,最後堪堪停留在十度左右的位置。
季銘被忽悠了:“你沒睡着?”
餘執又繃着臉不說話。
“别裝了,我聽聽你的心跳。”季銘這回直接把上半身爬到餘執身上,耳朵靠在餘執心上。
餘執再也裝不下去,劇烈加快的心跳一瞬間暴露了他。
餘執一把推開季銘:“操,你幹嘛?”
“這句話不應該我問嗎?”季銘一臉無辜,“我給你東西,你還裝睡。”
餘執這才想起來季銘是在他手裡塞了個東西,餘執低頭,包裝紙在月光下泛着光。
季銘的聲音響起:“快替我嘗嘗甜不甜。”
默然無聲,餘執抓着糖片刻才說:“你怎麼不吃?”
“看你可憐,留給你吃。”
餘執猶豫一瞬,最後想道愛吃不吃,接着剝開糖紙,把糖塞進嘴裡。
薄荷味的糖清涼,餘執感覺一股刺激性的味道在舌頭上化開,頓時清醒了幾分,他懷疑季銘是故意的,但他沒有證據。
“不甜嗎?”季銘疑惑地問道。
餘執幾乎咬牙切齒:“甜。”
“那就好。”季銘松了口氣。
許久沒說話,隻聽見餘執嚼糖的聲音,最後聲音變小,餘執終于吃完這顆糖。
他轉頭想跟季銘說話,卻看見季銘已經閉上眼睛,呼吸已經漸漸平穩。
你把我叫起來,最後自己卻睡着了,餘執一口氣堵在喉嚨裡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最後歎了口氣,沒去吵季銘。
窗外夜色已經很深了,城市的夜生活也已經結束,再過一會,就是白晝與晚夜的交界。
餘執依稀記得自己是聽着鳥叫入睡的。
第二天餘執是被餓醒的,飯菜的香味鑽進鼻子,昨晚吃的東西已經被消化得一幹二淨。
餘執坐起身,發現季銘早已不知所蹤。
走出房門,就看見季銘對着桌子上的飯菜蠢蠢欲動,老人在廚房裡拿碗筷。
“幹嘛呢?”餘執沒好氣地問。
“你睡醒了。”季銘看見餘執剛起來頭發有些淩亂,有一縷頭發絲還翹在天上,努力憋住笑,“你等等。”
季銘走進衛生間拿了把梳子出來,轉到餘執身後開始給他梳頭。
餘執沒拒絕,安靜地享受季銘的伺候,反正昨晚都是他害的。
“小執,起來了。”老人端着碗筷走出來,“那你們快點來吃飯,都睡到中午了,餓了吧。”
“奶奶,來了。”季銘答應一聲,把收拾好的餘執推到桌前坐下,自己走回去把梳子放好。
“你倆一天天的黏在一塊,最近感情挺好啊。”奶奶笑着把碗放在桌子上。
“那是。”沒等餘執回答,季銘的聲音就從身後飄來。
餘執轉頭,就見季銘笑得一臉無辜,連他都快信了季銘沒有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