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酌看着他頗有點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惡劣地笑了起來。
他扭頭跟米祁驚歎:“诶教練,你看我結對夥伴他好有意思哦。”
米祁:“……”
他對這種惡趣味敬謝不敏,更關注另一個問題:“你什麼時候練的Rippon?”
郁酌剛才隻顧着暢快,倒是忘了這個事情,隻好嘻嘻哈哈地企圖蒙混過關:“哎呀……就是說……這個事情嘛……說來話長啦……”
Rippon是他上一世的代表性動作之一。
命運不愛眷顧他,總是和他開玩笑,他一向運氣都不怎麼好,抽簽總是抽到最差的那一個,連生日也是在剛剛過了7月1号後七天的8号。
不過這又如何呢?
他一直在逆天而行。那時候他早年傷到韌帶,上不了四周,本來在男單集體拼五種四周的時代很難出成績,但憑着這一招加難度的Rippon和其他難度動作,硬生生地以一分之差拿下一個冬奧名額,還有可能滑到前二十四名,成為2006年後中國第一個有希望進入自由滑的男單選手。
不過這一世的他的的确确還沒練過Rippon。幸好米祁實際當他的教練還沒多久,他好歹以“以前成功率極低,沒在比賽的時候用過”這個理由含糊了過去。
米祁皺起眉頭。
按理來說,教練應該記錄每一個在役運動員的每一次訓練結果,包括各個動作的完成度、陸地訓練狀況、合樂狀況等等,可是當時前教練把郁酌交給他的時候,記錄上完全沒有Rippon的記錄。
不過省隊的規定畢竟不像國家隊那麼嚴格,不計也是常事,交接的時候記錄也隻有薄薄的一點,顯然是平時也沒怎麼好好記錄。
畢竟郁酌的前教練是他的前輩,他也不方便直接去責問他,隻好掏出本子,認認真真在上面添上了Rippon這個詞,說:“這個難度姿态可以加GOE(執行分),你的3T穩定下來以後可以試着把它加進去,拿額外加分。”
“好。”郁酌答應下來。
GOE是在基礎分數(BV)之外裁判根據每個動作的實際完成情況給與的附加值,在2018年前每個動作的分值範圍是-3、-2、-1、0、+1、+2、+3共7個檔,2018年改規則後就成了±5共11個檔。
除了動作完成度外,難度姿勢也是影響GOE的重要指标。
米祁還想說些什麼,就在這時,郁酌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剛剛接通,賴曉雲的聲音就沖破手機的限制,回蕩在整個冰場上空:“小兔崽子!你是被綁架了麼!回家晚不知道發個信息啊!阿雪都等你一個半小時了!擔心死她了!”
上一世郁酌經常和米祁兩個人湊在一起讨論節目到深夜,反正米祁一直單身一個人在B市住,他家裡又已經沒有人了,所以從來沒有捎個信回去的習慣。重生回來的時間太短,他練習得過于投入,恍惚間還以為自己是在前世。
電話來得太突然,一時之間郁酌沒反應過來,被賴曉雲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看着被挂斷的電話,他和米祁面面相觑。
米祁不久前才見識過賴曉雲的脾氣,當機立斷:“收拾東西,快走,回家。”
說着他迫不及待地推着郁酌離開。
往常郁酌會在米祁的要求下每天早上騎着他的自行車繞着省隊五圈熱熱身,但昨晚回家的時候車輪被不知道哪裡來的圖釘炸爆胎,送去修了,所以今天郁酌沒有騎車。
賴曉雲的小區就在省隊大門對面,米祁自然而然地走在來車那一邊,跟牽小朋友一樣牽着郁酌送他過馬路。
米祁一邊注意着車,一邊說:“雖然已經七月了,不過還好你之前的節目比較成熟,考斯騰(演出服)應該也能穿上,短節目還是滑聖桑的《天鵝》吧。”
聖桑是花滑大戶,他的很多曲子都被放在省隊代代相傳的現有曲庫裡。隊裡有一張零二年買來的CD,至今還每天都有人借去放。
《天鵝》是他的組曲《動物狂歡節》裡的一首,後來被改編為芭蕾舞《天鵝之死》,以瀕死掙紮的天鵝象征人類對生命的渴望。
一般來說,青年組的小選手都會由教練從現有曲庫裡選一首曲子,再根據小選手的特點進行編舞。但并不是每一個教練都擅長編舞,所以省隊和舞蹈學院一位姓劉的老師有固定合作,每次一編就編上好幾套放着,供大家直接選用,《天鵝》就是其中的一套。
郁酌前世曾經帶着衆多師弟滑過這套經典永流傳效果疊加的《天鵝》,所以他下意識問:“和劉老師合作的那套?”
“不是,是你從少年組帶上來的那一套,基本不用進行太大的改編就能直接用。”
米祁覺得那一套的編排要比省裡流傳很久的要成熟得多,畢竟省裡的那一套是打包買來的,郁酌的那一套是他們家當時自己請國内著名舞蹈老師編排的。
據說當時一口氣編了小十套不同的節目,千挑萬選,最後才選出來了那套《天鵝》。
花滑是個相當燒錢的運動,即使是三線編舞也能收到五位數,更不要說是頗有名氣的舞蹈老師,也就隻有像郁家這樣的家庭條件可以眼也不眨地請一線老師編十套随便挑。
所以節目質量也是肉眼可見的配得上價格的高。
再加上郁酌已經滑過兩個賽季,對各種動作都已經摳得挺細了,這樣他就可以不用分太多精力給磨合音樂,更多地投入到恢複訓練中,在比賽資格的競争中也更有把握。
聽完米祁的話,郁酌就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
不過他其實不是想滑這一套節目,畢竟那套芭蕾的《天鵝》因為考慮了他當時的年齡,在編排上有些童真,芯子已經二十二歲的他很難再滑出那種感覺,就算真的要用那一套也要進行大規模改編。
但他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其他想法,嘴上含糊道:“我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