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頭佛口器上的利齒隻有最外面一圈,陳律是在口器完全張開時主動鑽進來的,因此口器并沒有對他的身體造成傷害。隻不過因為動作幅度太大,他感覺自己的左手此刻是真的斷了。
穿過那一圈利齒後,裡面是濕滑粘膩的穴道。陳律右手緊握着匕首,直接對着身下的肉壁一插。
紅頭佛行動起來時,陳律會跟着在他體内不斷深入,就像是一條滑梯,而他将匕首插在滑梯頂端,人往深處移動時,匕首就會順着肉壁直接劃下,甚至不需要他多花力氣。
裡面氣味窒悶難聞,他劃破肉壁時會迸濺出漿汁,像一層薄膜覆蓋在他身上。
隊友手上的木棍沒能堅持多久,紅頭佛猛地一咬,利齒如同電鋸将幾根木棍直接咬碎。
朱大志吓得連連後退兩步,低聲喃喃着:“完了完了完了!”
就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紅頭佛咬碎木棍後直接沖着他們幾人而來。
光頭握好斧子,就算要死,也不能讓這鬼東西吃的太過輕松。
但就在怪物接近的下一秒,它龐大的身軀忽然一頓,緊接着痛苦哀鳴了起來,背上的人頭個個仰天長嘯着,整個身體像是被人抓住的蚯蚓在地上來回翻滾扭動。
“不是……”朱大志看傻眼了,但很快又好像明白了什麼,說,“這怪物把陳律吃下去後就變成這樣了……陳律是有毒嗎?”
紀淮看向另一邊默默站着的白寒時,他靜靜地立在那裡,手上轉動着那枚紅寶石戒指,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随後他從衣袖裡拽出了半截斷掉的箭矢,試探性地蹭了蹭箭頭,确定沒問題後,他轉身朝着林子裡去了,像是去找什麼人。
陳律在紅頭佛的身體内部開膛破肚,這玩意兒大概是覺得疼了,動彈得十分厲害。
他順着肉壁滑到了深處,黑暗中有一抹紅光尤其亮眼。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應該就是紅頭佛的核心。
紅色的核心嵌在肉壁上,光亮異常,像浩瀚寰宇裡一顆璀璨的星。
陳律腦子轉了一下,第一反應想到的是這玩意兒如果能打磨成飾品,應該會很好看。
第二反應便是,白寒時手上戒指鑲嵌的紅色寶石,怎麼感覺跟這玩意兒有點像?
他努力穩住身體,拿匕首将核心直接整個剜了下來。刹那間他感覺周圍的環境發生了某種奇異的變化,怪物不再掙紮扭動,他身下黏膩的肉壁變得像水一樣柔軟。
于是陳律在肉壁上随便鑿開一個洞,從裡面鑽了出來。
失去了核心,眼前的紅頭佛竟然還沒完全死亡,它癱軟在地上,像條垂死的魚張大着口器。
所有人朝陳律走來,卻又止步于兩米之外。他渾身包裹着一層胎衣似的薄膜,氣味難聞。
白寒時走進了兩米之内,陳律轉頭看他,先是笑了一下,然後笑容凝固住,變成了疑惑,盯着他脖頸上的一點血迹。
“你受傷了?”陳律問。
白寒時順着他的目光,指腹一抹,将脖頸上的血迹随意抹掉,說:“哦,不是我的,估計是剛剛那醜八怪吃人的時候濺過來的血。”
于是陳律沒再繼續追問,他将紅色的核心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後伸出手,遞到白寒時面前。
“怎麼樣,看着跟你手上那個應該沒差,要不打磨一下給你做個别的?”陳律說,像個挖到寶藏的孩子,眼裡閃着明亮的光。
白寒時伸手接過核心,沒有嫌棄上面污穢的粘液。他淡淡一笑,說了句:“你拼死拼活取來的,這就送給我了?”
陳律說:“就當是你剛剛救了我的謝禮。”
沒有白寒時那串鞭炮,他現在就算不死,估計也得被那怪物咬掉半個身子。
“哦對,”陳律指了指自己徹底報廢的左手,說,“一會兒還得辛苦白醫生幫我治個手。”
核心如同上好的紅色寶石,在陽光的照耀穿透下顯得格外透徹純粹,沒有一絲雜質,任誰也不會想到它原本是一個龐大怪物身體内的核心。
是啊,誰都不會想到。
白寒時收好紅色核心,動作專業地替陳律檢查了一下左臂,面帶嚴肅說:“隻能先幫你固定一下,具體治療還得等出去。”
“那就等出去後一起治吧。”陳律拒絕了固定斷臂,他來到垂死的紅頭佛面前,靜靜看了一會兒後,他低聲說了句“阿彌陀佛”,然後拿過一串鞭炮點燃,丢進紅頭佛的口器内。
噼裡啪啦的響動在紅頭佛的身體内肆意遊蹿着,它最後發出了一聲哀嚎,身體漸漸化作一灘濃稠的血水,背上的人頭和腹部的手臂卻保留了下來,零零碎碎散落一地。
朱大志他們認出來,其中有幾個人頭是之前拿到紅色紙人被獨眼老頭帶走的家夥。
是他們的同伴。
這一瞬間的心情很複雜,有死裡逃生的激動喜悅,也有見證了無數死别的無奈麻木。
獨眼老頭一瘸一拐地扭了過來,看到化成一攤血水的紅頭佛,他先是愣住,随後哈哈大笑起來。
笑完扭頭看向陳律剛要說話,下一秒他臉上的表情凝固,嘴巴也保持着張開的僵硬姿勢,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