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開了兩個小時後,車子終于到達了目的地,幾人跟着下車後,雖然不知道具體位置,卻能看到面前明亮寬闊的大廳内擁擠着一群人。
通過他們臉上的表情和身上的着裝很容易判斷出都是些玩家,但人數上肉眼可見的少了許多。
又有兩輛大型貨車緩緩駛來,這次下來的一共隻有兩個人,他們表情木讷,像被風幹的紙,一碰就能碎成渣。
“請各位先驅者到四号通道排隊過關!”
大廳内響起了冰冷的人聲,持槍的武裝人員開始維持秩序,讓所有玩家到所謂的四号通道内排成一長條的隊伍。
“過關者可先去地下4層領取物資補給,随後由人員進行房間分配。”
一聽可以領取補給,還有房間可以休息,玩家們稍微多了點活氣,願意配合這些所謂的NPC。
排在陳律前面的人有些奇怪,他臉上透着難看的青灰色,渾身都在顫抖,一直捂着自己僵直垂露的右臂。
白寒時拉了陳律一下,低聲在他耳邊說:“他被感染了,離他遠點。”
陳律又乖乖離白寒時靠近了幾分,笑道:“你在擔心我?”
白寒時坦誠地點頭,說:“可以這麼說,但不是擔心你被咬。”
不是怕被咬,那還能是什麼?陳律剛想問白寒時,忽然前方排隊過關的閘口處發生了變故,他扭頭看過去,發現還是個眼熟的人。
牆哥像塊大闆磚似的在閘口處亂撞,他一隻手的袖子往上撸起,露出一截手腕,那腕骨處被咬掉了一塊肉,傷口潰膿,腐敗,并逐漸往周圍擴散出青紫的脈絡。
“我沒有被咬!我沒有!”牆哥情緒十分激動,他迫切向别人證明自己,但看到那處詭異的傷口,所有人都以他為圓心遠離,沒有一個人敢靠近一步。
“你們讓我過去吧!這不是被喪屍咬的,這是……”
“砰”的一聲槍響,幹脆而又利落,牆哥的話停留在嗓子裡,再也說不出來。
最近的一名武裝者冷漠地放下手裡的槍,牆哥身下流出的血液流到他腳下,他嫌惡地往旁邊避了避。
現在陳律知道白寒時擔心的是什麼了,他怕前面那人的血會飛濺到他們身上。
有了牆哥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原本站在陳律前面的那個男人更加緊張了,他渾身僵硬緊繃,咬緊了牙關,用一雙幾近渾濁的眼睛盯着身邊的衆人,像是在打着什麼其他的主意。
“這,這就殺了?”朱大志有些茫然,“他們到底是幫我們的,還是來殺人的?”
胡文勳更為理智一些,但看到直接殺人的這一幕還是有些不舒服,他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情緒複雜說:“那人已經被感染了,不殺的話咱們可能都會死。”
朱大志:“話是這樣說沒錯……”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總覺得這些人過于冷漠了。
經過剛才的一番變故,人群又從一條的隊伍變成了散亂的狀态,忽然有人撞了朱大志一下,緊接着又踩了他一腳,甚至連一聲道歉都沒有。
朱大志心想,被遊戲怪物欺負也就算了,哪能還被人欺負。于是瞪圓了眼睛正要罵人,卻正對上對方一隻已經結滿了灰翳的眼睛。
朱大志:“……”抱歉,打擾了。
他欲哭無淚地後退一步,那人微微張着嘴,跟凍哆嗦似的一直撞擊着上下的牙床,發出一連串的“得得”聲。
口水從那人嘴裡流出,他迫不及待地張大了口朝朱大志撲上去。
離朱大志最近的原本是胡文勳,但胡文勳剛剛被人群擠到了别處,朱大志一時躲避不及,于是伸出自己被透明膠帶纏繞的手臂,帶着僥幸的心理以為不會被咬傷。
在對方即将咬下來時,旁邊有人扯了他一把,才不至于真的被咬中。
朱大志心有餘悸地拍着胸脯,看向旁邊的白寒時,感動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卧槽!我錯了白哥,我前面不該說你虛的!”
誰能想到的,四個人裡最虛的那個會挺身而出來拉他!
白寒時對他的話不以為然,說:“人沒事就行。”
那一瞬間朱大志感覺春天來了。
武裝NPC的行動十分果決,那人還沒完全異變,但已經表現出來了攻擊傾向,所以在下一秒,他的腦袋就被子彈直直擊穿了。
這個過關檢測,其實就是為了排除任何被喪屍咬到有異變傾向的人。
原本存活的玩家隻剩下大概五十人,現在隻剩下四十人左右。正式進入庇護所後,幾人搭乘電梯來到了指定樓層用餐,又按照順序領取了一些必要的物資補給,随後由NPC分配房間休息。
房間是四人一間,上下床,像個小型宿舍。
白寒時原本睡在陳律的上鋪,半夜起廁回來後,他在陳律的床前站了一會兒,然後徑直鑽進了下鋪的被窩。
男人身體熾熱,像塊活生生的炭,白寒時貼近他時,對方感覺到有人擠了進來,半夢半醒間輕聲嘟囔了一句:“怎麼?”
白寒時嗓音低啞,輕輕貼着他,說:“不想爬床。”
“那就留下來……”陳律睡意濃重,閉着眼睛不願睜開,卻轉身将手搭在了白寒時的腰上,像是下意識産生的一種依偎性的親密動作。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說。
白寒時低笑了一下,肢體的觸碰讓他回憶起了過去的某個片段。如陳律所說,他是個慣犯,鑽被窩這種事早已不是第一次。
真正的第一次,他記得是在某人的傷恢複到中期時。
那天白寒時連軸轉了好幾天,手術治療沒停過,他剛給男人換好藥,分不清到底是困意還是一瞬間的暈厥,讓他順勢往後一倒,正好倒在了男人的病床上,壓着那雙腿。
對方冷着臉動了動腿,白寒時的腦袋跟着晃了晃。
他說:“别睡在這。”
那句話的本意是讓白寒時要睡就去别的地方睡,但白寒時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随手脫了外套就掀開男人的被子鑽了進去。
那時他沒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估計冷的吓人。
他說:“你幹什麼?滾下去!”
白寒時卻伸手搭在他身上,像一種安撫,說:“别鬧,我好困。”
對方:“……”
要不是身上到處都是口子,要不是這人照顧了自己數月,要不是看在那張臉還算能看的份上,他估計能直接把白寒時折疊成筆記本丢出去。
當然,這都是事後白寒時自己對于對方的猜測,到底那天的夜火腦子裡在想什麼,估計隻有他本人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