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的入口處，那道黑影緩緩地彎下腰來，衆人隻見一張巨大無比，且坑坑窪窪的臉将出口堵的嚴嚴實實，再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些坑的凹陷處都鑲嵌着一張張大小不一的五官，就像是将多人的面皮割了下來鑲嵌在自己臉上，然而每張臉的五官都極其相似，好似同一個人。

那怪物的瞳仁在眼眶中轉了轉，目光在每一個玩家身上遊走了一遍後，她蹲下身，将自己巨大的手掌緩緩送至商場入口處，攤開。

那怪物的掌心中走下來了一個人，他心情愉悅地哼着歌，不疾不徐地走近，直到每一位玩家都看清了他的那張臉，直到所有人都在同一時刻将他認出。

“符雲聲！”朱大志忍不住驚呼出聲，卻見符雲聲輕蔑一笑，緩緩朝他走去。

站在朱大志身前的玩家面對符雲聲一一驚恐散開，隻有胡文勳眉頭一緊，擋在朱大志面前和符雲聲對視。

“你想幹什麼！？”

胡文勳警惕地握緊了手裡的武器，随時準備在對方腦袋上開個口子，但他又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這次符雲聲實在古怪。他除了是一個人來的之外，外面那隻醜陋的大臉怪竟然如同他的坐騎，随他差遣。

符雲聲看上去沒有要攻擊他們的意思，隻問胡文勳：“那兩個人呢？”

“誰？”

符雲聲沒說話，隻直勾勾地盯着他：“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陳律和白寒時，那兩個人第一次讓他嘗到了失敗的滋味，他便決定要親自讓他們感受一下生不如死的絕望！

胡文勳兩手一攤，像是完全沒把符雲聲放在眼裡：“你問我，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他們肚子裡的蛔蟲，你自己愛當就當去！”

“噗。”身後的朱大志沒忍住笑出聲來，符雲聲的臉色肉眼可見黑了一層。

“挑釁我，可不是一種明智的選擇。”符雲聲略一擡手，蹲在門口的那隻大臉怪瞬間用拳頭将商場入口砸了個稀爛，整幢大樓禁不住晃了兩下，所有人吓得驚呼出聲，蹲在地上。

喪屍怎麼可能會聽從人類的話！

胡文勳心存疑慮，同時腦海中閃過一絲猜測。

越高級的喪屍越是能擁有人的意識，就像愛麗斯一樣。那麼外面那隻大臉怪，難道是他認識的人所進化成的喪屍嗎？

還沒等胡文勳猜測個所以然來，符雲聲後退幾步，像是為了彰顯出自己的重要性而走到中央大聲喊道：“現在擺在你們面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麼加入我，要麼，就成為這萬千喪屍中的一員！”

朱大志躲在胡文勳身後倒借了兩個膽子，探出頭來說：“加入你不也是個死！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月影教的人，你就是想拉着我們一塊去死！”

符雲聲瞪了朱大志一眼，後者連忙又把頭埋回了胡文勳身後。

人群中已經有了議論的聲音，但凡他們在現實上過網，就能知道月影教信仰的是什麼。

“月影教不是邪教嗎？”

“我倒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不然你想咱為什麼好端端的會進到遊戲裡來？”

“……要不你自首吧。”

兩種聲音開始在玩家間蔓延，這大概就是符雲聲要的效果。

他面露愉悅，繼續說着蠱惑人心的鬼話：“人活着本身就是一種苦難，現在月影給了你們逃離苦難的機會！你們還在猶豫什麼呢？難道你們想未來一輩子都和遊戲裡的妖魔鬼怪度過嗎！”

有人心生動搖，眼裡充滿了茫然，他們握着武器的手在顫抖，在猶豫，在掙紮。

符雲聲還在孜孜不倦地蠱惑着：“死亡并不意味着結束，它反而是全新的開始。現在，你們準備好迎接自己的新生了嗎？”

“是啊，活着有什麼好的，現在這個世界，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嗎！！？”

人群中有了第一個崩潰的聲音，在他動手殺了自己後，便有其他的人緊随其後，有的人則朝符雲聲走去。

胡文勳一臉着急，貼着每個人的臉大吼道：“你們都瘋了！别聽他的鬼話！”他扭頭看向沉默的朱大志，“說話啊你！難道連你也被洗腦了嗎！？”

朱大志垂着頭低低喃了一句：“活着才不是苦難……”

胡文勳沒聽清：“什麼？”

于是朱大志猛地擡頭，卻是盯着面前的符雲聲大聲喊道：“活着才不是什麼苦難！”

“我從小家庭很窮，兄弟姐妹又多，總是吃不飽還要天天幹活，羨慕别家孩子有書念，甚至有一次我差點被親爸賣給隔壁村的老光棍！這樣的日子太難熬了，我站在山頂，好像縱深一躍就能解決痛苦，可是我忽然想起來那頭天天被我喂養的老黃牛，想起了被我親手種下的橘子樹，所以我沒有選擇結束生命，因為這世間還有我所留戀的。”

朱大志擦擦眼淚，語氣和眼神越發堅定，铿锵有力道：“符雲聲，你訴說人生苦難，其實隻是覺得自己可憐罷了。”末了，他翹起嘴角，極其不屑地發出由衷的蔑視，“你就像小時候的我一樣，沒有直面人生的勇氣，所以隻能用這種方式來隐藏自己的軟弱！你們月影教主張死亡才是解脫，可你就那麼确定，你在過去的人生中一點罪惡都沒有嗎！你就一定不會在死後下地獄嗎！！”

全場靜默，沒有了争執不下的言論，而這是胡文勳第一次對朱大志有了種刮目相看的感覺，他第一次想為眼前的人鼓掌，盡管對方又慫又傻。

符雲聲也沒想到自己會有被對方氣勢震懾的一天，朱大志的一番言論字字珠玑，可他依舊不會心生動搖。

“你……”就在符雲聲開口說出第一個字時，一聲槍響緊随其後，打斷了他接下來所有的發言。

“聽半天了都，這還唠唠叨叨沒完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商場上方響起，衆人紛紛擡頭看去，隻見三樓的護欄處，一個身着黑衣，滿臉玩味的男人正收回端架在手裡的槍，懶懶往欄杆上一趴，垂頭看着底下的人們，就像是在看一場盛大的鬧劇。而他的身後站着一男一女，其中男人個極高，面色卻十分冷淡，比起黑衣男生的饒有興緻，他則顯得興緻缺缺，無論對生或死都不感興趣。

而那女生，則顯得惴惴不安。

朱大志和胡文勳看着黑衣男生同時驚喜出聲：“陳律！”

陳律沖下面的人揮了揮手：“嗨，底下的觀衆你們好啊！”

玩家們：“……”哪來的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