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鳳歌的手緊了又松,唇角勾起,繃緊的臉色緩緩綻開一個陰恻恻的笑容,配着他鮮血淋漓的額角更顯得邪氣。
他貌似恭順地垂頭,道:“母親的話,兒臣一定謹記,不該沾的髒東西,以後不沾就是了。”
倒打一耙!
蘇遐州就知道,就這一天楚鳳歌展現的脾氣,他哪受得了這等閑氣!
能忍到現在,就已經算他百忍成鋼了!
鄭氏沒想到他居然還敢還嘴,重重将茶盞往桌子上一頓,帶着兩分火氣,鄙夷至極地重新打量他兩眼,一個字都不願跟他多說似的道:“滾。”
楚鳳歌扳回一局,看起來心情極好,又恢複了那副笑嘻嘻的樣子,站起身不忘規規矩矩拱手道:“母後安康,兒臣這就告退了。”
說完頭也不回,大步流星出了明德殿。
他身後傳來茶盞碎裂的聲音,以及皇後的呼喝:“宋嬷嬷,去叫楚子棠給我去一趟延英殿!”
子棠,是當今陛下的表字。
延英殿,是鄭皇後的寝宮。看來她是準備回去狠狠告一狀了。
蘇遐州心驚膽戰跟在楚鳳歌身後,在心裡哀叫:完了!這下是一箭雙雕,把皇後和太子都得罪死了!
再待在楚鳳歌身邊,真的不會成為滿宮公敵麼?!!
但是現在說什麼也晚了,他歎了口氣,綴在楚鳳歌身後走過夾道,回了千秋殿。
時隔一日,兜底轉轉,又回來了。
殿内還是空無一人,宮人們都不知道躲哪去了。
蘇遐州歎了口氣。
愣神的功夫,就聽楚鳳歌冷冷道:“還不滾?”
回身一看,好家夥,六殿下又已經變了一張臉,笑意無蹤,整個人都散發着難以言喻的陰郁戾氣。
蘇遐州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卻又想起來自己最好得對他好點這件事,隻好硬着頭皮道:“殿下……臣幫你包紮了傷口再退下吧……”
楚鳳歌盯着他看了一陣,看得蘇遐州手心冒汗,才哼了一聲,整個人癱坐在矮榻上,算是默許了。
蘇遐州找了紗布藥棉,跪在他身前,小心翼翼撩開頭發,給他擦拭傷口。
楚鳳歌“嘶”了一聲,神色卻漸漸軟化下來,他玩味地上下打量蘇遐州一番,幾乎可以稱得上和藹可親,柔聲問道:“你是不是怕我?”
蘇遐州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廢話,癔症一般随時翻臉,還要在夢示中要我小命,換誰能不怕?你自己能麼?!
但張嘴,卻還是違心道:“臣不是怕,臣對殿下很是仰——呃!!!”
楚鳳歌幾乎是頃刻變臉,毫無征兆擡腳就踹!
雷霆一腳正中心窩,蘇遐州猝不及防之下被他踢飛出去三丈遠,眼前發黑,耳邊嗡嗡作響,倚在地上半晌爬不起來。
震驚又不解地看向座上的人。
楚鳳歌依舊還是笑容可掬,視線一寸一寸在他面皮上刮過,他道:“蘇遐州,你記住,以後進了千秋殿,離本宮遠一點。”
“現在,滾吧。”
遐州還是沒滾成。
還沒等他在心裡把楚鳳歌痛罵一萬遍,艱難從地上爬起來,就聽見外面嘈雜的腳步聲,伴着“戚戚擦擦”鐵甲摩擦的聲音。
兩名千牛衛推開殿門,領頭的千牛備身大步入内,見坐在地上的蘇遐州,驚喜道:“小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