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對楚鳳歌,他輕松閃身避開。
而是瞄準了因為擔心,半坐起身的蘇遐州!
距離很近,蘇遐州又沒有一點武功底子,根本不及反應,一支利箭就穿透了他的肩膀,帶着慣性,将他釘進了草叢中!
蘇遐州疼得眼前一黑,張了張嘴,連慘叫都發不出來一聲!
倒是楚鳳歌痛叫一聲:“先生!!!”
他幾乎是帶着滔天的殺意回頭,咆哮道:“兩個天殺的東西!老子要你們的狗命!!!”
然而原地哪裡還有半片人影!
竟是那兩名刺客趁着楚鳳歌心神大亂,互相扶持着,飛也似的逃走了!
楚鳳歌追了兩步,眼見着對方在密林中左躲右閃,跑得飛快,加上心上記挂着蘇遐州,頹然而止。
幾步撲到蘇遐州身邊,叫道:“先生!遐州!!!”
半晌,蘇遐州有氣無力地哼哼了一聲:“疼……”
楚鳳歌本來眼眶都紅了——被毒箭激射入肉,根本沒有生還的道理。
見他還能醒轉,憋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激動得噼裡啪啦砸下來,蘇遐州迷迷糊糊的,氣若遊絲道:“下雨了……麼?”
眼睛睜開一線,是楚鳳歌喜極而泣的臉,他柔聲道:“先生,你忍着點,毒箭不能待在身體裡,我幫你拔箭!”
蘇遐州有氣無力地準備點頭。
誰知這小子嘴上溫情款款,手上卻毫不猶豫,雙手握着箭杆,毫不猶豫往外一拔。
“哇啊啊啊啊!!!!!”
蘇遐州猝不及防,頭還沒點下去,就變成了慘叫,箭頭倒着剌過血肉,簡直比挨射還疼!疼得他想幹脆一頭碰死在地上算了!
彈起一瞬,他又倒回去,重重喘着粗氣,眼前疼痛和帶來的雪花黑幕好一陣才慢慢消退。
然後他就看見了一張狂喜的臉,楚鳳歌仔細端詳着那枚箭頭,喜道:“沒毒!先生!這箭頭沒淬毒!”
他翻身而起,去把所有能找到的箭頭都找出來,一一比對,居然都是無毒的!
怎麼會都沒毒?!
雖說本該是件高興事,至少他們兩個都能保住命了,但——
蘇遐州的臉色漸漸變了,帳内的箭頭還是有毒的,為何到了林中,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箭卻反而換成了無毒的?
加上那些武功絕好,射藝卻不精的刺客,隻有兩人追來,又毫不戀戰……
簡直,簡直就像,不是想要他們死,隻是想讓他們相信待在帳内會死,故意引誘他們出來,拖住他們,為了做别的什麼事一樣……
他和楚鳳歌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悚然!
不是要殺楚鳳歌,那最有可能的,不就是——
弑君!!!
蘇遐州捂着受傷的手臂,喃喃道:“回去,得立刻回去!”
顧不得再包紮傷口,楚鳳歌托着他,兩人榨出最後的體力,跌跌撞撞往景和帝駐跸的行台狂奔而去!
林深枝密,兩人跋涉半晌,天色微明之際,終于在樹林邊緣發現一匹趁亂跑出來的駿馬,兩人均是一喜,楚鳳歌翻身上馬,拉了蘇遐州坐在他身前。
蘇遐州跟着他逃了一夜的命,又遭射傷,此時失血過多,一陣一陣發冷發軟,身不由己後仰,靠在楚鳳歌肩上。
楚鳳歌低頭看了看他,雙臂一展,将他護在懷中,雙腿夾擊馬腹,兩人共乘一騎,轉瞬之間馳到行台邊緣。
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喝:“什麼人!下馬回話!”
蘇遐州掙紮着,從楚鳳歌懷裡擡起頭,就見行台四周,裡三層外三層都是金吾衛,行台之上,千牛衛更是嚴陣以待,手中雪亮的長刀在暗淡的晨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他松了口氣:行台周圍戒備森嚴但井然有序,說明景和帝沒有大礙,否則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楚鳳歌當先下馬,而後幾乎是把蘇遐州從馬上抱下來。
甫一落地,他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繞開了楚鳳歌要攙扶他的手——衆目睽睽之下,他一個内宦敢跟公主娘娘一般,大咧咧讓皇子親自攙扶,景和帝下一刻就得着人手起刀落,把他的腦袋削下來!
楚鳳歌也沒強求,整整衣擺,大步上前道:“是我。”
金吾衛看清是六殿下,慌忙低頭放行。
強忍着眩暈,蘇遐州跟着楚鳳歌到了行台踏跺邊。
他止步,目送楚鳳歌自己三步兩步上了行台,一臉心急如焚地撲到景和帝身邊道:“阿耶,兒臣來晚了!你有沒有受傷?!”
隻是此刻地景和帝臉色鐵青,破天荒地沒有搭理楚鳳歌的關心,隻是直着眼盯着面前的桌案。
那桌案上,插着一支尾羽雪白的長箭,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