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高聳的穹頂描畫着神創世的景象,五彩的水晶窗将外面的陽光投射在地闆上,照射出斑斓的光景。
奧斯汀國王站在王座上沉默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兒子,路德維希。這個他日後王國的繼承人倔強不服管教,讓他在長久的教權壓迫下更加納悶。
“我已經向赫德森囑咐你将在開學典禮當天架着馬車抵達神學院,這件事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路德維希,我希望你能明白父親的心意。”
路德維希王子殿下揚起頭顱,他灰色的眼睛悲傷地看向父親:“我不認為去讀神學會比我進入軍校更加适合,難道我要違背一切去向神權低頭?拿着該死的教義在即位典禮上誦讀?”
國王陛下拿下頭上的王冠,舉起來在手中端詳:“在你出生之前,神國不叫神國這個名字,他叫奧蘭治帝國,然而神權在那之後跻身而上,所有人開始信奉神,認為是神創造了這個世界,他們建立教會,推崇教宗,亞馬蒂斯家族的人靠着這些東西把奧蘭治家族的榮譽摔在地上。”
“親愛的路德維希,你明白嗎,我做的每一個決策都要經過弗吉尼亞的手,他用教皇這個身份在議會中壓制我,我的國王之位漸漸有名無實,也許有一天,他提出罷免國王這個決策議會的那些家夥都會舉手贊同。”
“隻有了解對方,才能緻對方于死地。讀軍校隻能進入禁衛軍,我需要你到更高的地位,建立自己的權勢,重現奧蘭治家族的光輝。”奧斯汀國王目光深沉,他一步步走下王座,将手中鑲嵌着紅寶石的王冠戴在路德維希頭上。
這頂王冠代表的含義,需要你來賦予他。
路德維希呆呆地看着父親,這個年邁的老人總是怯懦地追随在教皇身後,像一個沒有生氣的傀儡,被人推出來作為治理國家的幌子。
原來他的内心深處也有一隻猛虎在不甘心的咆哮啊……
路德維希坐在玫瑰花園中,遠處的夕陽漸漸落寞,玫瑰上的光芒也要散去。
他躺在地上,成千上萬朵玫瑰簇擁着他,棕色的頭發柔順地貼在地上。
“殿下您不能……”侍女的聲音剛剛響起就被一個人溫和地打斷。
禮貌地請侍女離開後,那個人邁着輕柔的步伐走到路德維希身邊,接着坐在他的身後。
路德維希的左手觸碰到他衣服上堅硬的扣子,那是身為侍衛長所穿的制服,墨綠色的硬質大衣,随着對方坐在地上,大衣敞開來,露出裡面白色的内襯。
接着他脫下大衣,輕柔地蓋在路德維希身上。
俯下身的時候,路德維希側過頭,眼睛對上侍衛長的眼睛,那是一雙溫和的眼,和他整個人一樣。
“殿下,我以為您已經睡着了。”
路德維希雙手攏住衣服,鼻尖纏上一股清新的男士清香,他将臉埋進去,悶聲說:“沒有。”
“有什麼讓你煩惱的呢殿下?”侍衛長從王子殿下還是個嬰孩時便作為騎士一直陪在他的身邊,直到後來他成為王宮侍衛長,掌管王宮内的大小事宜,兩人才逐漸分開,但他對他的性格與習慣再了解不過。
“萊西,如果我将走一條遍布荊棘的路,你願意同我一起走下去嗎?無論前方多少險阻,無論流血或者犧牲。”路德維希爬起來跪坐在地上憧憬地問。
英俊高大的侍衛長将手放在胸前,行了一個及其标準的騎士禮。
“當然,您永遠是我的王子。”
他不問他要走怎樣的一條路,隻是默默地在他身後做他最忠誠的衛兵。
路德維希從玫瑰園離開,侍衛長在他身側,始終落後他一步,侍女在離他們很遠的地方跟随。
萊西作為侍衛長允許持刀在王宮行走,這個榮耀一般被授予做出不菲貢獻的大臣。他堅定的步伐始終不緊不慢的照顧着路德維希的步履。
離寝殿還很遠,路德維希放緩腳步,低聲說:“自從你成為侍衛長之後我們見面的次數就很少了。”
萊西的目光一直看着王子殿下,他微笑說:“隻要您傳喚我,無論在任何地方我都會來見您。”
“但那是不一樣的。”路德維希說:“我很懷念我們形影不離的日子,可是卻回不去了。”
“因為您是尊貴的王子殿下,您将來會接觸更多人,身邊有更多的夥伴,我聽說您即将進入神學院學習,在那裡有更多同齡人,相信以殿下您的魅力,可以和他們相處的非常好。”
兩人在寝殿前止步,天色有些昏暗,侍女點起了燈持在手中,萊西背對着燈火,路德維希灰色的眼睛看向他模糊的臉。
許久,他歎息:“我真希望不會辜負父王的期望,但我這個王子在民衆眼中甚至不如亞馬蒂斯家的孩子。”
“不要妄自菲薄,您才是國家的希望。”萊西躬身。
“長大真是一件令人難過的事情,以前我摔倒可以盡情的哭泣,現在隻能咬牙忍住,害怕這種事出現在街頭小巷的報紙上令王室蒙羞。”
今晚的王子殿下似乎有太多情緒想要傾訴,那些數不清的亂七八糟的念頭壓在少年的肩頭上,他隻能向一個小小的侍衛長倒苦水。
萊西将手放在路德維希的肩膀上:“我相信您将來會是一位偉大的國王,那些記者将不敢擡頭看您,到時候您就可以肆意的流眼淚了。”
路德維希信任地點頭,他沒反駁說國王就更不能流淚了,他的父王從來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