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昭早将河鮮抛于腦後,桑籬這話一提,她想也不想就說了聲好。
兩人左右看看,找了個無人的地方停下,桑籬從袖中掏出一張畫了圖樣的符紙,慢慢注入靈力後,符紙便浮空而起,引着二人往東南方向去。
天色漸暮,夕陽将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郁昭一心隻撲在前方的那張符紙上,不知不覺走到了個草深無人的地段。
再往前去就要到三裡峰的範圍了,郁昭走到這裡,愈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測。她緩了緩步伐,對身旁的桑籬道:“咱們就兩個人,而且修為也不高,這樣貿然再往前去隻怕不妥,既然能夠肯定就在這一塊,咱們不如先回去找人?”
郁昭的本意是不想桑籬跟着涉險,也不想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實修為,但桑籬卻不依,說道:“若是那影子跑了怎麼辦?要不是這鬼東西在進靈河上興風作浪,阿然至于落水嗎?至于險些喪命嗎?我不管,我今日一定要把這鬼影給揪出來,好好給阿然報仇!你若是怕打不過,那就先回去吧,總之我都已經到了這兒,是決計不會無功而返的。”
相處了這麼久,郁昭也知曉了一些她這一世的脾性,桑籬既然都将話擱這兒了,沒點戰果自然是回不了了。郁昭這時有些後悔,方才就不該答應着一起過來。
“但是再往前去,就是深山老林了。”郁昭看着她,企圖再勸一下,“這地方咱們都不熟,況且太陽要落山了,到時候咱們沒找到鬼影,反倒被困在了深山裡面可怎麼辦?一人力小,百人力大。阿籬,要不還是回去搬救兵吧。”
桑籬強硬道:“不。”
郁昭想了想,又說:“不然這樣,我在這裡守着,你回去叫人,我保證不會跟丢。怎麼樣?”
桑籬仍是那個字,“不。”
郁昭沒轍,幹脆破罐子破摔,心道這真實修為露就露吧,桑籬雖然固執,但有句話沒說錯,倘若放任那鬼影跑了,就當真是白來了。
她回身看了一眼正在下沉的落日,決定速戰速決,不生猶豫便從掌心裡化出了自己的靈劍來,果然就聽到桑籬訝問:“你……你虛空化劍?”
這至少得達到坎離一境結了丹才能做到。
郁昭露了個歉意的笑,對她道:“容後再給你解釋。”
桑籬便不再言語,老老實實地跟着她往前面的林子裡走。郁昭以劍開道,偏過頭來對桑籬說:“方才那張符紋,再畫一張給我。”
“好。”桑籬照做,郁昭接了符紙,手指在符紋上定住,就要凝神感應時,一陣猛烈的幽風忽地大起。
林間的枝葉被吹得沙沙作響,郁昭擡手遮了遮眼,率先提醒桑籬道:“阿籬當心,隻怕是……”
她話音未完,身體對危險的感知已經促使她先挪一步離開了剛才的位置,她這時再看那裡,一張符紙模樣的東西就顯露在地上,上面還騰騰蔓延着幾道黑霧。
“這裡怎麼會有封印。”郁昭看着那張符,馬上又去尋桑籬,但她看遍一圈,竟發現四野空空,隻有她一人在此。
“阿籬!阿籬!”郁昭心中慌了,大聲喊了好幾遍,可從始至終回應她的隻有幽幽不止的陰風。
懼怕席卷了全身,郁昭嘶喊無果,眼盯那散着黑霧的符紙時,迫使自己冷靜回憶——她分明記得清清楚楚,方才是沒有這張符紙的。
呼吸驟然放輕,便顯得周圍愈加地安靜,郁昭擡頭看看左右,恍然發覺比之剛來的時候,這裡靜得有些可怕,就好像方圓百裡内無任何生靈,隻有她一個活人。
這本是她無端而起的一個想法,但郁昭在這悚然的猜疑之下,還是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越想越覺得就是如此。
剛剛踏入這裡的時候,還有三兩聲鳥雀之鳴,而自那符紙出現後,便是阒靜無聲,莫不是……這裡真的隻有她一個活人?
郁昭戒心大起,先往那符紙所在的地方走了幾步,仔細認過上面畫着的紋絡後,确認正是封印邪魔所用。而這符紙之前沒有,想來是封印人将之暗藏了,現在竟被她誤打誤撞地掀了出來。
黑霧袅袅不止,那是魔氣正在沖撞封印,若是不及時修補,隻怕要出大亂。
郁昭如是所想,可她從未封印過邪魔,最多隻認識封印符上的符紋,倘若施靈不當隻會适得其反,令這封印越發薄弱。
事态頃刻間陷入僵局,就在郁昭遲疑的瞬息工夫裡,符紙上散出的黑霧越發濃烈,俄而隻聽“咻咻”幾聲細微的聲響,那符紙豁然斷裂,刹那間連塵土也被震得缭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