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塵菲坐在桌子前發着呆,今天一整天上課的時候,她都有些心神不甯。
最近她确實一下子閑了下來,陳思維說的那些話像是觸及到了她心裡某個地方。
以前沒時間思考的那些問題,偷偷的冒出了頭。
明明都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可她卻從沒想過不去學校。
或許是心裡還抱着最後一點幻想吧。
片刻後,她從椅子上起了身,徑直走向了一旁的衣櫃。
老舊的嵌入式衣櫃,占據了卧室的一整面牆。
塵菲的衣服沒有那麼多,隻占滿了最前方的兩個格子。
平日裡開櫃門的時候,她也隻是拉開了半米來寬的距離。
今天不知怎麼的,她一口氣把衣櫃整個拉開了來。
最内側的櫃子裡,斜放着一隻畫架,旁邊一個紙盒裡面,整齊的收納着一些顔料和各種畫具。
房間内的光源被站着的塵菲擋了嚴實,可她卻還是僅從一個投影,就能分辨出那些看不清楚模樣的畫具都是用在哪裡的。
好半晌後,櫃子裡面終于透進去了些許光亮。
塵菲彎腰,把這些家當從櫃子深處拉出來,組裝好,她動作十分熟練,像是這種事情已經做過了千百遍。
紅色的顔料,鄭重的落在了畫紙上。
似要勾勒出美妙的曲線,可下一秒,沾染着顔料的筆尖,卻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樣,以顔料為中心,四下沒有一點規則的落下,平潤的線條瞬間被破壞。
捏着畫筆的手用盡了力氣,攥得嘎吱作響,也仍舊阻止不了晃動。
彎彎曲曲的紅線落在畫紙上,帶着幾分狠厲和絕望,最後猛然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後,擦着邊緣飛了出去。
畫闆上的紅色顔料,被攪了局,零散地濺到了桌子和地上,像是在白色的地闆上開出了一朵朵紅色的花。
塵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蜷縮在了畫架前,她死命的扼住自己的右手,手腕都被自己給掐紅了,卻還是止不住的抖動。
腦海開始不受控制的閃回,恍惚間她又感受到了那種如毒蛇般粘膩、冰冷的觸感,順着手腕漸漸向上蔓延。
她一遍又一遍的勸誡腦海裡當時的自己,快走,快離開這個地方。
可偏偏身體卻像是被凍僵硬了一般,一分一毫都動彈不得。
她咬着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猛地撞向一旁的畫架。
肩膀上的刺痛,終于讓她清醒了過來。
噼哩嘩啦,東西散落了一地,塵菲筋疲力盡的躺在地上,張着嘴大口的呼吸,手腕上早已是通紅一片。
周五清晨。
塵菲耷拉着眼眸,進了教室。
無形中卻感覺到自己身上比開學第一天收獲了更多的眼神。
或是帶着好奇,或是帶着幾分看好戲的樣子。
要是往常,她沒準還會搭理一下,隻是今天她實在沒什麼心情,也不想去探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隻不過當她像往常一樣,準備安靜的窩在自己角落的位置上時,卻發現面前多了一些障礙物。
确切的說是多了一張桌子和一個人。
落雲離帶着自己的桌子,從原本後排的中央,平移到了自己桌子的旁邊,于是原本角落裡孤零零的一張桌子有了夥伴。
班裡的好事者,都故意或裝作不經意的模樣往這個角落看。
畢竟他們跟塵菲已經做了一年多的同學,知道塵菲不喜歡和人接觸,所以才會一個人坐。
就連陳思維都嘗試過給她安排同桌,但不是新同桌被吓哭,就是塵菲故意缺課,最後隻能不了了之,也沒有人再去觸眉頭。
所以今天一到教室,看見新同學的舉動,才讓大家既好奇又興奮。
隻不過話題中心的落雲離卻跟個沒事人一樣,繼續看着自己手裡的課本,對周遭的視線一點都不在乎。
叩叩。
塵菲耐着性子,在落雲離的桌面上敲了兩下,等對方擡頭。
“搬着你的桌子,回你原來的位置上去。”
她的語氣不算太好,睡眠質量不好,導緻她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聲音也被自己壓得很低,像是故意壓着某種怒氣,不讓自己借題發揮一樣。
“為什麼?”
落雲離擡眼,目光掃過她不太好的臉色,片刻後向後靠直起了身,淡淡的看着塵菲,似乎真的不太明白。
“我喜歡一個人坐,不需要同桌,”塵菲解釋了一句,“而且陳老師給你安排的位置不是這裡。”
刻意生冷的語氣,強勢守衛自己一個人的領地。
似乎想讓始作俑者知難而退,塵菲還把陳思維給搬出來了。
“啊?”落雲離露出了一個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的表情,“可是我都跟别人說了,你會罩着我的。”
她不太有底氣的看着塵菲,“汪雨澤昨天被你趕走之後不死心,說要找我的麻煩,我想着你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落雲離的雙手有些局促的放在桌子上。
“再說,我問過陳老師的,她已經同意了。”
這拐了幾道彎的解釋,把塵菲給繞糊塗了,而且對方用那種‘你怎麼能丢下我不管’的眼神看着塵菲,像是在指責她始亂終棄一般。
塵菲沒想明白,汪雨澤來找麻煩,跟罩着她,還有做她同桌這幾件事情之間到底有什麼關系,不過她的注意力最後卻落在了,“汪雨澤又找你了?什麼時候?”
“就昨天,”落雲離囫囵地應了一句,“反正我已經跟他誇下海口,我是你的新同桌,他要是再來騷擾我,你一定會幫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