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咖啡的香氣撲鼻,被高溫烘烤過後的醇香幾乎要淹沒人的嗅覺。
落怡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也許是她貼心的囑咐過,塵菲如行屍走肉般的坐了良久,也沒有人來打擾她。
明明不過才半天而已,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塵菲想不出個所以然,隻能強迫自己的腦子迅速轉動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以避免一個不小心就會想起落雲離。
她踉跄着起了身,腿撞到桌子發出‘咚’的一聲,惹的後方的工作人員實在按捺不住探頭來看,生怕包場的大手筆客戶出了點什麼意外。
塵菲卻根本察覺不到周邊人的視線,眼神掃過地面的時候,發現了那張之前不小心被自己掉落的落雲離的出院記錄。
那些照片和文件,都已經被落怡琳收拾幹淨帶走了。
不堪入耳的電話記錄、貪得無厭的轉賬流水之相關副本,已經躺在了自己的手機裡。
落怡琳來去匆匆,那張不小心被遺忘的出院記錄,似乎變成了自己跟落雲離的最後一點聯系。
塵菲緊緊攥着那薄薄的一張紙,按在自己的胸口處,像是費勁了力氣,想要抓住自己生命中好不容易出現的唯一光亮。
這一點微弱的聯系,支撐她披上鮮血淋漓的人皮,勉強維持一個人的模樣,走出了咖啡館。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鵝毛大雪,應了聖誕節的景兒,長街兩側的歡聲笑語,總像是隔着一層什麼,不太真切的傳入塵菲的耳朵裡。
在大片的雪花落上那張紙之前,塵菲後知後覺的揣好。
動作幅度之大,牽扯到了她右手臂上的傷口,原本隻有輕微不适感的手臂,已經變得麻木不堪。
她整個人像是被強硬的分成了兩個部分,身體和四肢都是僵硬的,外面零下的溫度一點都感覺不到,可大腦卻在高速的運轉,強硬的指使她行動。
發麻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好幾下,一通電話才被打了出去。
“怎麼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是不是一個人過聖誕太寂寞了,要不要現在加入......”
餘婷的聲音還很朦胧,應該剛被吵醒,對于塵菲一大早的騷擾,絲毫不介意,甚至還不死心想要讓塵菲跟她一起感受一下聖誕節的氣氛,隻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塵菲給打斷了。
“餘婷,我寄存在你那裡的東西你放哪裡了,我要用......”
塵菲的聲音有些嘶啞,開口的時候已經強迫自己收斂了所有的情緒,隻是其中某個關鍵詞,還是讓餘婷倏地正色了起來。
“怎麼了?是不是陸振偉又找你了?房産證千萬不能給他,那是奶奶留給你的,你不是說最好在你成年之前都盡量不要動......”
餘婷當然清楚,塵菲那個家裡還三不五時騷擾塵菲,到底是為了什麼。
要不是塵菲一早有準備,搬出來的時候,就覺得出租屋不保險,把房産證放在自己這裡,上次肯定就被擅自闖進屋子裡的陸振偉偷走了。
“不是,你誤會了。”
塵菲的臉上還是一片冰涼,但聲音卻适當放松了一些,“是項城那個區塊可能要拆遷了,居委會打電話來說要核實一下房屋現在的所有人,我得帶着房産證過去一趟。”
餘婷聽她這麼說,那顆懸着的心才放松了下來。
“那我讓我表哥給你送過去,你什麼時候走啊,今天趕得及回來嗎......”
餘婷那邊關心完她離開的時間,又叮囑她用完了盡快再放回到自己這裡,别讓陸振偉和黎雲知曉,最後已經開始展望她成為拆遷戶之後,自己可以傍大腿的美好生活。
塵菲堅持自己過去拿,想要挂斷電話之前,沒忍住叫了她一聲,“餘婷......”
“嗯,怎麼了?”
餘婷沒聽出她的聲音不對,隻以為她還有别的事情沒有交代。
“沒事,你别玩的心太野了,回來還要期末考試,你要好好考。”
“哎呀,你怎麼這麼破壞氣氛,今天明明還在過節哎......”
挂斷電話後沒多久,塵菲就拿到了那張不起眼的房産證。
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從那個家搬出來,無所依靠的時候,都沒有打過這張房産證的主意。
因為她覺得那不隻是可以換成金錢,能夠滿足自己物質生活的一個保證,更重要的是從自己有記憶起,就跟奶奶一起住在那裡,那裡是真正的家。
即使曾經的家人已經不在了,可人怎麼可以把自己的家拱手讓人,或者說賣掉。
曾經黎雲和陸振偉的各種逼迫,她幾乎做到了甯死不從,奮力反抗。
那個時候她身邊再也沒有一個真正的家人,卻還是努力的守着這個家。
現在,她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能夠當成家人的人,卻要親手把這個家給送出去。
如果有人告訴她,在這個寒冷的冬天,她會親手把自己最珍視的東西,交給自己最厭惡的人,她一定二話不說,給那人一個大嘴巴子。
但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