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好像是自己更窮一點。她抖了抖空空的衣袋,認命地跟上沈芙心:“今日要買些什麼?”
沈芙心兜裡有錢,說話更硬氣。她掃了眼琳琅滿目的劍,長的短的輕的重的,指尖劃了一圈,将一大片都包圓了——
“我要那把重劍。”
售劍的仙人見她的靈石袋子鼓鼓囊囊,有些不死心:“隻要一把?”
沈芙心點頭:“一把足夠了。”
她沿路買了些什麼靈草仙石,貴精不貴多,靈石袋子很快又癟下去一些。直到天色将暗,沈芙心方才收手,将買來的東西一股腦全扔進芥子袋裡去,領着姬停重新回了青帝靈山。
姬停看出她今夜想要煉丹,便随口問道:“你那個燕丹師尊不是說過,如有丹術上的困惑,可以随時聯絡她麼?”
沈芙心的确是想聯系燕丹的。她穿過結界來到劍台,站在那兩隻巨鼎之下,奈何上神給的傳音通訊竟然無論如何都連不通。
燕丹不像是會放人鴿子的性格,于是她心頭頓時升起些不妙的預感:“燕丹上神此時該不會有麻煩吧?”
“我看不會,”姬停靠坐在鼎邊,打了個哈欠,“如若真有麻煩,聞人懿會去幫她的。”
沈芙心随手點燃丹火,聞言有些不解:“水仙花神與燕丹上神不是死敵麼?”
姬停輕輕阖上了雙眼,笑了一聲:“誰知道她們呢……或許是愛難分恨也難分的情人也說不一定。”
*
與此同時,神界。
傳訊金葉在散落滿地的傳訊材料中閃爍了很久,燕丹卻已經無暇顧及了。她緩緩從椅上站起身,神色複雜地望向正往此處來的人,輕聲道:“是你。”
聞人懿道:“是我。”
她長裙拖曳,右手提着一隻小小的酒壺,不顧仙童們的阻攔,就這樣緩步走進了丹殿。兩扇巨大的門在聞人懿身後阖上,她行至燕丹身前,将酒壺随手放在她椅旁的小桌上。
聞人懿自顧自給她們各斟了一杯酒,仰脖一飲而盡,給燕丹看她空了的樽底:“我是來慶賀你新收了個好學生的。”
燕丹不肯喝她的酒,聞人懿舉起她那隻酒樽,湊近她唇邊:“賞臉喝了吧。”
燕丹來不及說不。
冰冷的手掐住她的臉頰,将同樣冰冷的酒液往裡灌。燕丹掙紮着推開她,奈何如今神力微弱,根本壓制不過聞人懿。二人糾纏間她不慎撞倒了身旁的小丹爐,靈火瞬間舐過丹殿,将她們置身火海之中。
酒樽落地,那些剩下的酒潑在地上,火燒得更旺。
燕丹聽見殿外仙童們捶門的聲音,擦了把臉。奈何聞人懿不想她如常般冷靜,更想看她求饒或失态,承認自己的過錯。熊熊燃燒的火中,她掐着無力反抗的燕丹,眸中無喜無悲,隻有冷淡與審視:“燕丹,你是不是瞞着我什麼事?”
燕丹攥緊聞人懿的手臂,急切地呼吸起來。她手中靈火燒在聞人懿臂上,可後者卻仿佛毫無所覺般盯着她,聲音平平:“不要瞞着我。”
她艱難道:“我不能說……”
聞人懿冷漠地打量着她,絲毫不顧靈火已燒透自己的皮膚:“那你告訴我吾真的事。”
聽見這個名字,燕丹神色一晃。她像是更加堅定了什麼,開始掙紮:“都已經過去了……聞人懿,這些不是你應該管的!”
聞人懿手下用力,看燕丹被壓制在火中。這樣做燒不死她,隻能讓她更憔悴更虛弱,更不願參與進神界的各種争鬥中來……她凝視着燕丹蒼白的臉,那些靈火将她白色的長發映得發紅,瞳仁也更紅,像是終于煥發出幾分應有的生機。
她的手驟然一松。
“好。你們全都不肯說,”聞人懿從燕丹身上站起身,擡手洞開丹殿大門,徑直走了出去,“那我自己去找。”
燕丹滿眼淚水,咳嗽着坐起身,去看聞人懿已經消失的背影。仙童們将她扶到椅上,燕丹擺擺手,示意自己無事,不必去告狀找聞人懿的麻煩。
她收拾完殘局,望向鼎身中一支小小的,快要燃燒殆盡的蠟燭——
自己的時間似乎已然不多了。
*
聞人懿拖着半截燒化了的袖子走出丹殿,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她漫無目的地行了一段,忽然瞥見有道眼熟的身影正向自己這邊而來。聞人懿掃了一眼,原來是那個叫戒凡音的戰神。
不知為何,聞人懿對這位神仙一直有種隐隐的忌憚感。兩位上神朝不同方向交錯而過,戒凡音身穿黑色戰甲,眉眼肅殺,隻淡淡地沖聞人懿這邊點了點頭,算是招呼。
聞人懿站住身,看着戒凡音即将離開的背影,忽然叫住了他:“戰神是從何處辦公回來?”
戒凡音沒有回頭。
他背對着聞人懿,聲音漸行漸遠,說出了那四個讓聞人懿瞬間蹙起眉的字——
“接天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