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社内所有的建築,都是由活人們建築完成,42個活人藏匿其中,屏息凝神,以為這次也會像之前無數次一樣順利度過。
但窗外驟然濃郁的血色似乎在嘲笑他們的想法究竟有多天真。
早川寺蹲在椅子旁,他跟之前代表神社說話的老頭關系很好,神社内的人類都默認他們是爺孫關系。
此時他正待在老頭的房間裡,兩人一起擠在餐桌下,祈禱這次也能順利度過。
老頭閉着眼睛,嘴唇翕動,無聲地祈禱着。
早川寺擔憂地看着窗外,這次的情況不同尋常,但他也隻能将希望寄托于神使身上。
曾經也有過幾乎相同的情景,村子裡的怪物遍尋不到活人,禦活神準備将沒有供奉神明的他交出去,是神使阻止了禦活神,用自己與他進行了交換。
他不知道神使付出了怎樣的代價,總之那一天安然度過了,且之後的日子一如往常。
這件事也就沒人放在心上,早川寺也隻敢無人時在心裡想一想。
隻是那一天之後,他們去村子裡拯救活人時,總會刻意留一個。
沒人敢問,甚至沒人敢想,那個被留在村子裡的人會遭遇怎樣的命運。
那個被放棄的人,有時候幸運——村子裡新來一個人,舊的那一個就會被他們接回神社。
有時不幸,那就會在獻祭之夜消失。
但是這一次,這一次……
早川寺心裡很不安,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村子裡的最後一個活人,就是今天被神使帶回來的安室透。
他原本想着,也許,也許等到下一次獻祭之夜前,會有新的活人被騙來……
這樣是不對的。
他清楚的知道這一點,甚至因為他沒有被禦活神束縛于神社内,而比其他人更加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但是……
但是。
窗外的血色越發濃郁,早川寺死死地盯着窗戶。
人類這種生物就是這樣,感到害怕時,總會死死地盯着讓他害怕的那樣東西,越看越怕,但不看的話,整個人都會被想象力壓垮。
或許是壓力太大的緣故,早川寺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他抿緊嘴唇,終于也開始祈禱。
不是向着徒有神名的禦活神,而是向着神使曾經說過的,隻于想象中存在的,真正愛所有的神。
“阿寺,地面是不是在震?”老頭突然小小聲問道。
早川寺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老頭說的是什麼,而就在這時,震動更加強烈了。
不止是地面,甚至連門,連窗,連牆壁都一并震動起來。
這是……
早川寺恐懼擡頭,果然如他所想一般,下一刻,他們的房頂被整個拔了起來。
失去支撐的房屋轟然倒塌,發出巨大聲響。
早川寺和老頭恐懼地躲在暫時保持完好的桌子下,“月光”毫無保留地灑在大地上,仿佛下一刻就會籠罩在他們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那将意味着什麼。
早川秋絕望地閉上眼。
但是等了很久,想象中的感覺始終沒來。
他小心地睜開眼睛,所幸他們的桌子足夠大,罩住他和老頭綽綽有餘。
從神社入口處傳來的巨大槍聲即使在神社内也聽得清清楚楚。
雖然好奇發生了什麼,但所有人類還是牢牢躲在各種房屋内,連月光都無法投入。
“發生什麼事了?”他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早川寺轉過頭,驟然出現在面前的幹癟如風幹陳皮的幹屍臉讓他差點叫出聲。
他趕緊捂住嘴,生怕自己出聲會引來“那玩意”的注意。
老頭已經□□屍吓暈過去了,暈過去也好,至少不會暴露自己,某種程度上來說比醒着更加安全。
見早川寺隻是捂着嘴,戴着獵鹿帽的幹屍将帽子脫下,更有禮貌地又詢問了一遍:“請問,這裡發生什麼事了?警部,還有華屍他們都在哪呢?”
————
怪物的兩隻爪子都被攻擊到了,痛苦地縮了回去。
但它好像并不止有兩隻爪子。
結城利枝看着快如閃電般朝雷屍垂德警部抽來的鞭影,瞳孔地震:“你後面!!!”
這樣的距離,要想逃離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雷屍垂德警部立刻反應了過來,臉上閃過了一抹決絕,他沒有閃躲,甚至連個閃躲的動作都沒有,拼着受重傷甚至死亡的風險,長刀出鞘,狠狠朝着身後斬下去。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雷屍垂德警部充滿綠色膿液的雙眼中,映出了一道身影。
短短的煙鬥架住了驟然襲來的攻擊,而雷屍垂德警部的刀則狠狠站在了黑暗中。
下一刻,雷鳴般的痛呼在整個天空共振響起,一條披覆着鱗甲的尾巴狠狠甩動,上面被斬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正随着尾巴四處亂甩的動作灑着濃綠血液。
暫時似乎是安全了,怪物罩于天上,将爪子與尾巴收回,憤怒的叫聲一直沒停。
雷屍垂德警部不敢大意,拿着武士刀繃緊了肌肉,他看向福爾摩屍:“你救了我一次,我會記得的。”
福爾摩屍哂笑:“你欠我的還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