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許瑞一進門就被萊爾文抱了個滿懷,伸手攬住後者的腰,他們誰也沒說話,安靜的氣氛一直持續到萊爾文輕聲地歎出氣來。
“在攝政王面前誇海口果真不一樣,是會稍微緊張的。”人怎麼可能計算到一切,萊爾文引導對抗加劇的同時,自己也從棋局外的圍觀者成為了一枚棋子。“象棋裡的國王最沒用了。我走錯了一步,許瑞,這要花很多步去補救,還有可能事與願違。”
狄許瑞忍不住輕笑,雙手捧起萊爾文的臉,以很溫柔的力道揉了一下:“橫、斜、直,我們哪一步都能走,要為這傷心反而不像你了,嗯,不準備告訴我想自己解決嗎?”
後退一步,萊爾文對卡維達的小手腳依舊不滿:“我就知道他想兩邊下手,他是怎麼和你說的?”卡維達如此大張旗鼓的過來勸說,在狄少将軍兼遠尋星艦艦長面前碰壁是肯定的。
感受着彼此的氣息,心裡的不安和煩躁被踢倒了一邊,即使不同階段的他經曆過大大小小數不清的事情,有的重要程度堪比首都星要爆炸,但按他目前的年紀來說正應該頭疼着自己的大學論文或者為今天吃什麼而困擾。
“他說很抱歉,又不贊同我和皇宮的聯合了。”毫不在意的艦長摘下自己的軍帽,放到一邊的辦公桌上,深藍色羊毛氈墊闆上散着配件和沒開封的械器,訴說着它們遭受的不公待遇,宿舍對比皇宮來說簡直局促,隻稍稍轉身,狄許瑞就發現床上被疊好的被子和掀開的枕頭。
揶揄的敲着桌子的牛皮面,狄許瑞已經想象出萊爾文從枕下取出應急武器拆吧拆吧丢至墊闆,不情不願地疊好被子的畫面了。
星艦艦長銜最低為少将,帽檐上繡着一圈金色的麥穗,很是好看。狄許瑞戴着的時候氣勢不俗,有與他外表年齡不符的沉穩與氣場。
“這麼委婉,我不信,攝政正得意,就算對元帥多有尊敬也不見得對你留情。”
萊爾文小臂的袖子已經被卷到中部,露出白得發亮的一截臂腕。在空中揮了揮,重重地拍在唯一一張辦公桌上,“他想把我們推往坎紮埃歐斯,在我們走之前的一番操作下,烏西姆威爾長老已經默許撕毀了他們定下的名單,在我和攝政的通訊結束後,我收到了甘長老的示好,她的意思約等于烏西姆威爾,再大一點,就是長老院。”
攻守之勢異也,現在長老院很樂意加入他們的陣營。
“我們衷心的希望為您和狄将軍掃平愛情路上的一切阻礙。這是原話,變臉的藝術他們是學的如魚得水。”萊爾文用地是他受傷的那隻手,在拍下去的那一刻就後悔了。
狄許瑞瞬間就變了臉色,握着萊爾文的手,仔細地檢查完還不放心,從蘭登公國的黃沙中返回星艦,還沒有從颠簸中緩過來,狄許瑞就抱着萊爾文快步闖進醫療室,檢查、上藥和休息後萊爾文實在疲憊睡着了,狄許瑞坐在床邊守了一夜。
“沒有關系。傷口沒有擴大也沒有滲血。我不疼的。”萊爾文盯着麥穗邊,非常想回到幾秒前,收回自己的動作。
“習慣了并不是不疼。你看着我的眼睛,說你不疼。”揉着對方手腕處的穴位,狄許瑞語調平穩,牽引着萊爾文坐到床沿,溫暖有力的手舒緩着筋絡,黑而深邃的眸子落在年輕的愛人臉上。
别扭地想要抽回手,可萊爾文稍微用了點力,貼在手腕上的力道便不強不弱的接上。
強大的背後是什麼呢?在暗中奔波的歲月裡,舒緩劑和止疼藥都是常客。狄許瑞在皇宮隔層裡摸出了整整兩抽屜的量後就直接人為監督,以安全和健康為由全部沒收。
坦然地擡頭,萊爾文陷進了深深地情愫中,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在名利場中說不喜歡的話,做不由己的事。可他在愛人的眼下無法不動容。
狄許瑞的眼睛就像一面無波的鏡子,直白地印出他的怯懦。他的眼睛被很多人誇贊過,崇尚過,倉皇無措是如此的稀少。
萊爾文率先投降,避開眼中迷茫地自己。
“好吧,我錯了。”萊爾文心想黑色是如此的純粹美麗,他以前沒有發現真是不懂得欣賞。
空出一隻手敲了敲萊爾文的額頭,狄許瑞隻差明着說了:“不是對錯,隻是你若不愛護自己,我會比你還痛苦。”
“若是我受到重傷或者受人侮辱,你剛才不也猜測攝政對我口不擇言了嗎?你會為此不高興,甚至去錘桌子。”停頓了好一會兒,狄許瑞觀察着萊爾文的表情變化,知道沒有白說。
萊爾文身上不是沒有老貴族的通病,優雅高貴的外表下是被唯我主義的營養所供給的傲慢,不需要顧慮他人的想法,自己為主即可。
這種觀念充斥在他的周圍,萊爾文從葉教授的課程裡找到了難得的淨土,埋頭苦讀吸取的知識被他拿來包裹住自己,克制壓抑殘酷無情的野望。
弓弦崩得越緊就越容易斷,狄許瑞知道這個道理,他将一直緊緊盯住陽光下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