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信誓旦旦的釋白,伊玄眸光漸漸暗下,他淡淡的吐了口氣。
“上戰場你知道意味着什麼嗎?星球之間的戰争,遠遠超乎你們人類所想象的。”
“你有沒有想過?若我這次離開是永遠離開呢?”他望向着釋白的目光,是認真而炙熱的。
“如果永遠徹底消失呢……”
你會不會再這麼輕易的開口說允許我上戰場?
釋白徹底愣住,那不是他自己生活了百年的星球嗎?難道在自己的下意識反應裡,能回家不應該是很開心的嗎?
雖然這回家面臨的問題更大,但對于正常的人來說,如果長久都沒有回家,那回一次家或許那是想念的。
可當伊玄說出這些話時,那一刻他懷疑了自己所自以為是的高興。
“我……”
釋白開口間卻不知談何說起。
伊玄淡淡一笑:“若不是一絲天使魂的意外掉落,我應該早就不存在于這個宇宙中。”
“我沒有舍棄自己的星球,準确意義上來說,在我的星球裡我已經是在死亡名單裡的人。”
從羽翼分化後他飽受着族人的異樣對待,曾經一直以為隻要拿到功勳顯赫的爵位,就不會有人在意自己的異樣。
懷着滿滿的熱情,他從最普通的侍衛做到了星球的将軍,甚至直到最後一刻的死亡,他曾原以為的高尚。
沒有人将他的犧牲記在了心裡,甚至沒人記得這場戰役裡,他是帶頭沖鋒殺敵的将軍。
隻因戰役中犧牲的還有作為指揮者的薩玄,所有人記住了這指揮者卻唯獨沒記住将軍。
科爾星星球堂堂将軍此後無人祭奠,放眼整個星球,也就屬他最特殊。
伊玄腦海裡全是曾經在科爾星的種種不愉快,他冷冷一笑:“若自私些,可以說這事與我毫無關系。”
釋白淡淡的望着眼前的人,沒有說話。
伊玄垂散着頭發,整個人跪坐在地,眸光裡全是滿滿的自嘲,在他眼中他從未看過伊玄這般狼狽的模樣。
在釋白的注視下,伊玄瞳孔漸漸的從褐色轉變為了淡淡的藍色。
“是不是對我很失望?是不是覺得我很自私?”
“就算是之前的我已經戰死,而這次有幸再回到星球,也沒人會記得我的存在,估計看我依舊是像看怪物般。”
“天使向來注重自己在外樣貌,像我這樣的異種天使,往往被稱之為不詳,無論你有多努力,别人永遠不會看在眼裡。”
明明一直注重優雅,注意形象的一個人,當他親手撕下自己的僞裝,這人早已是滿身傷痕。
釋白聽着他在一點點的叙述着在自己星球的生活,此刻他終于明白。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念着回家,有的人回家代表的是幸福快樂,有的人回家無疑代表着将自己墜入了深淵,而伊玄恰恰的屬于了後者。
“就算這樣,你還會希望我回去嗎?”
釋白胸口一瞬間猶如被冰錐刺痛般,伸手間将面前跪坐在地的伊玄抱着,頭努力的搖着。
“那咱們就不回去,既然沒人記得你的好,那再多的犧牲也是無意義的。”
明明是這麼一個閃閃發光的人,卻因為外形的異樣而被判定為了異種,為什麼要這般的不公平?
公平……
這個世界乃至整個宇宙哪有什麼公平可言?
“不回去了,我們不要回去了。”
釋白将面前的人摟得更緊:“對不起,我不應該自以為是,将自己的想法強加于你。”
“我所經曆的童年雖然也沒有多好,但在所有家人在世的時候,我也是最喜歡回家的。”
“所以誤以為……”
誤以為所有人提到回家都應該是高興的,都應該是快樂的,包括伊玄。
可偏偏忘記了身份不同,經曆的也不同,自己沒辦法替别人想這麼多。
伊玄某眸光無神:“小白,你覺得我自私而讨厭我?”
釋白拼命的搖着頭:“不,不會,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無論你的決定如何,我都尊重你。”
“你教會了我愛自己,我也想教會你一個東西,要聽一聽嗎?”
伊玄沒說話釋白全當這人是默認。
“在很久之前有一個小男孩,從他記事開始,他總是喜歡一個人自言自語,有時一個人都玩的不亦樂乎,他總認為自己的身邊有很多的好朋友。”
“而他的好朋友無論在何時何地都能出現在他的身邊,幼兒園的教室,遊樂場,自家的院子,他的好朋友幾乎無處不在。”
“原以為這樣的生活會是一輩子,随着年紀漸漸的增長,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的時候被更多的人發現了。”
釋白一邊說着一邊輕輕的拍着伊玄的後背,正平日裡這人哄自己一般的哄着他。
“老師對他的家人說小男孩經常一個人自言自語,一個人玩的不亦樂乎,從來不願意和班裡的小朋友一起玩耍,擔心有精神疾病讓他強行退學了。”
“後來輾轉多個上學的地方,男孩依舊如此,身邊所有的人看到小男孩都會很害怕的躲開,說小男孩是患了精神病。”
“上不了學的小男孩漸漸的隻能在自己家院子裡玩,可男孩一個人依舊可以玩的很開心。”
“直到那天爸爸媽媽問他在和誰玩兒,他指着不遠處的秋千告訴爸爸媽媽,他身邊一直都有四五個好朋友,他不覺得自己孤單。”
“那時的父母才注意到,原來小男孩能看得普通人所看不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