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徹得斯一步上前,左手死死扣住面前雄蟲的右肩,右手持槍,壓上他的脖頸,聲音森冷低沉:“是的,閣下,您也聽到了,奧列倫希中将在幾日前的一戰受了重傷,精神海被重創,暴動提前迫臨,這幾日的生命數據一直臨近崩潰。”
他偏頭湊近淩長雲的耳朵,修長的手指一按,上膛帶來的壓迫刺得淩長雲一疼。
“中将在位多年,主都雄蟲巴不得早日換人,消息一出議閣就下了嚴令禁止任何雄蟲靠近東部,美其名曰為雄蟲安全着想。”
溫熱的氣息撲在耳邊,又在冷硬槍口的逼壓下失了溫度。
“東部除了蘭茲所在的虔嶼外盡是荒蕪,我們翻林蹚水地找了這幾天,也隻遇到了幾隻雄蟲,還都沒有精神力。”
“現在中将數據崩潰,唯一的希望,”路徹得斯手腕一用勁,槍口便深陷進了皮肉裡,壓上了大動脈,“隻有您先前接觸過的那位精神力極強的雄蟲閣下了。”
淩長雲被壓得生疼,幾度難以呼吸,偏偏整個人都被路徹得斯梏在門上動彈不得。
右肩痛得麻了。
他被迫仰了頭,整個脖頸都暴露在光能槍下:“我……确實,是,一直……隻有一個人……”
他喘了口氣:“精神力的,事,确實,毫不……知情——呃!”
消了音的光能槍殘影一移,剛從強壓下解放出來的動脈還沒恢複,一枚光彈便以雷霆之勢穿透血肉貫穿了左肩。
“锵。”
光彈撞擊到特質門的一瞬間,噴射出來的紅血也染濕了路徹得斯的衣襟,绲邊的金線變了色,軍雌的眼波卻是紋絲不動。
鑽心入骨的劇痛後知後覺傳上大腦,淩長雲的臉瞬間變成了白紙,幾瞬間便沁出了冷汗。
路徹得斯冷眼看着面前的雄蟲,智能機器新換上的白襯衫又被血浸了個透,順着左肩一路滾下粗枝,冷汗濕了全身,連瞳孔都疼得有些渙散,但也隻是咬緊牙關靠着門做支撐,并沒有歇斯底裡地狂喊亂叫。
“倒是能忍,”路徹得斯微微挑眉,槍口往前,碰上貫穿的血洞後便加了力按下,“在哪?”
“嗯!”淩長雲悶哼一聲,神經刺激太過,身體已是止不住地發顫。
“閣下,我隻是想請那位閣下幫忙輸送一些精神力,又不是讓你們去死。你隻要告訴我那位閣下的去向就好了,這麼倔強是為什麼呢?恕我不能理解,”路徹得斯的手腕下移,染滿血污的槍口一路卡着骨骼下壓,堪堪停在了髋骨上,“你再不說,這條腿,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淩長雲粗喘着氣,剛剛驟然降臨的劇痛過去,空白的大腦漸漸清明了些,他擡起被汗水滴濕的眼睫,隔着血味看着路徹得斯,聲音虛弱至極,輕了又輕:“沒有,其他……人。”
路徹得斯的唇線拉直了,槍口順着來到髋骨中間,扣住扳機的手指就要用力——
“中将——桑萊元帥來了!!!”
一聲驚呼穿透特意留了個孔的特質門,路徹得斯眸色一變,右臂驟然擡起,扳機扣下,噼裡啪啦一陣脆響,牆壁被射出了凹陷。
淩長雲似有所覺地轉過頭,入目是破爛的儀器屏和碎了一地的晶片。
路徹得斯直起身,松了手,拉開另半邊門,踩着飛濺過來的碎片跨了出去。
“把他送回去!”
“是!”
“淩先生,你還好嗎?”
淩長雲半阖了眼,貼着門滑坐下去。
真野蠻。
……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六十七,好了!”
光屏上的精神海數據恢複綠色,帳内不眠不休熬了幾天幾夜的人都舒了一口氣。
軍醫湧上去為躺在中間漸漸恢複正常的奧列倫希換上新的液管,路徹得斯幾人慢慢退出了治療艙,留出空間給療愈儀器進入。
“總算沒事了。”
路徹得斯扶着一名鶴發雌蟲走到艙外坐下。
雌蟲一身風塵仆仆,面上留了皺紋,帶着溫和的笑,他拍了拍路徹得斯的手,示意他也坐下:“好了,歇一歇吧,血絲都滿眼底了。”
“是,”路徹得斯到一邊接了杯溫水遞給雌蟲,坐到一旁,“老師,您來得好快。”
桑萊接過水喝了一口,潤了潤幹澀的喉嚨:“議閣禁的是雄蟲,我好歹也是個榮譽元帥,軍部出了事,來一趟不是很正常,他們有什麼理由攔我?”
路徹得斯點了點頭:“幸虧有您在。”
桑萊放下杯子,笑了笑:“是幸虧我雄主走前将精神力全都封在了晶珠裡,這才得以把人救下。”
路徹得斯眉目微擰:“隻是,那邊恐怕不好交代。”
“交代什麼,”桑萊眼底劃過不屑,“我雄主留下的東西,怎麼用還輪不到他們說三道四。”
“說起來,”桑萊瞥向路徹得斯,“你這次太過了,就算沒有精神力,那也是雄蟲。”
路徹得斯抽了張帕子擦拭着衣服上幹涸的血迹:“我查過了,沒有登記在光網,軍部都是我們的人,不會有半點兒風聲走漏。”
桑萊:“那也小心點兒,這幾年打得太多,軍部損耗不少。”
“是。”
桑萊看着他的動作,蓦然開口:“一年不見,你的聽力倒是又好了,特制的隔音防彈門關那麼嚴實都能聽見。”
路徹得斯手上動作一頓,随即漫不經心地繼續擦着:“留了個孔,怕您來了我聽不到。”
桑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是不經意說道:“聽說那孩子長得很好看。”
路徹得斯折了帕子,換了一面繼續擦:“您消息倒是一如既往的靈通。”
桑萊眼神移到隔間處,門半敞着,光線昏暗,裡面隐隐約約洇了幾點血迹:“長成那樣又沒有精神力的雄蟲,你把他丢到東北營,可不一定能活下來。”
路徹得斯見擦不幹淨,索性丢了帕子,站起身:“他活下來了,我就要死了。”
說着,大步朝帳外走去。
“去哪?”桑萊沖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換件衣服,待會兒去大帳。”路徹得斯頭也不回,推門閃了蹤影。
門推得太急,勾進了一股涼風,散去了裡面萦繞的淡淡血腥味。
桑萊被風撲了個正着,從鼻子裡輕哼了一聲:“小崽子,待了幾年戰場,潔癖倒是愈發嚴重了。”
他說完又搖了搖頭,端起杯子繼續喝着。
……
東南營地。
“淩先生,您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