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什麼死?!
桑寄渺側臉吐出嘴裡的污血,悶悶地咳嗽了幾聲。等緩過了勁,他恍若死魚一樣平躺在海底,艱難地喘息着。
大概是經受了猛烈地撞擊,桑寄渺的胸腔随着呼吸的一起一伏,傳出了無法忽視的巨痛。他扣緊自己的掌心,咬着泛白的下嘴唇掙紮着坐了起來。
一朵粉色的花從他的耳側墜落,桑寄渺卻根本分不出一點心神去查看。他因疼痛倒吸了一口涼氣,又被嗆到咳嗽不斷。身體止不住地顫動,重傷的五髒六腑雪上加霜,幹涸的鮮血上又重新溢出了新鮮的血液。
深海人魚的體質本來不應該這麼脆的,但是誰讓桑寄渺還是剛破殼的小魚崽。無論什麼樣的種族,剛剛誕生的幼崽總是最脆弱的。
他虛弱地伏下身體,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因為疲憊和失力而變成多層的眼皮掀起,在眼前黑一片白一片的“雪花屏”裡艱難地辨認了許久,桑寄渺才找到了既白的身影。
那個毛乎乎的雪白身影,變得像是抹布一樣髒兮兮,團成了一小坨窩在了角落裡。
桑寄渺張了張口,隻能從嘶啞的嗓子裡擠出幾個音節。他雙手撐地,準備拖着自己毫無知覺的尾巴一起,爬到既白的身邊。
柔嫩的掌心撐在礫石上,還沒适應這個破爛新身體的桑寄渺被猛地紮了一下。他本就沒什麼力氣的胳膊,哆嗦着失去了支撐力。
他栽倒在了地上,緊閉的口鼻沒有迎來想象中的酸痛,而是撞進了一片馨香之中。那朵被他忽略的粉花墊在了臉下,沒有讓桑寄渺再次破相。
随着沁人心脾的芳香,一股描述同一時間鑽進了他的腦海中——神奇治愈康乃馨:1201末世位面萬界花店系統出品,接經續骨一整株,就是生吃剌嗓子。
桑寄渺紫色的眼瞳猛地一亮,他滾到了一邊,伸手……伸不了手,好像是脫臼了。
“嘶”了一聲,已經是大半廢魚的桑寄渺,伸頭叼了一片花瓣。想也沒想,他就直接吞咽下了這片根本不會出現在海底的花。
苦澀中帶着一絲甜蜜,在花瓣完全被咽下時,一股暖流從嗓子流至四肢百骸。半身不遂的圓鈍小人魚,試探着翹了翹尾巴。還是有一點疼,但是尚在接受範圍内。
桑寄渺一甩尾巴,用着與他外表格格不入的靈活,遊到了既白的身邊,伸手輕輕地将毛團子抱入懷中。他心疼地抹了抹既白臉上的血迹,随後捏着它的腮幫子,眼疾手快的将整株花塞進伴生靈的嘴巴裡。
剛剛吃了一片花瓣,桑寄渺覺得一切正常,描述中的剌嗓子感覺并沒有出現。這麼一株好東西,即使真的噎人又能怎樣?噎不死,就給我往死裡吃!
桑寄渺一邊心疼,一邊冷酷地捏緊既白的嘴巴。
治愈康乃馨不負它神奇的名聲,在被塞入自家團子嘴巴時,就收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原本呼吸微弱到,隻有桑寄渺低頭将耳朵貼近既白嘴邊,才能聽到聲音。半死不活的毛球忽然猛地吸了一口氣,懵懵地睜開眼睛。
正在既白準備吐出嘴裡的異物時,一雙白蘿蔔一樣的手,無情地捂住了它的嘴巴。呆愣愣的黑色瞳孔瞪圓,眼含水光看向了手掌的主人,卻得到了一個堅定的搖頭。
像是回到了一兩歲時期,兩頰還帶着小奶膘的桑桑,輕輕抿着嘴,又一次向伴生團子搖了搖頭。告訴挑食的某靈,蔬菜和肉要一起吃。即使它再裝可憐求情,也沒得商量。
既白堅強地眨了眨眼睛,抻着自幾乎己沒有的脖子,憋紅了白毛下的臉,終于咽下了卡在嗓子裡不上不下的東西。
桑寄渺輕輕地笑出了聲,松開了手撇去了它眼角的小珍珠。像是小時候那樣低頭獎勵地親了親小家夥的額頭。
既白,天亮了一個人看又有什麼意思?
你陪我走過無數日夜,也請伴我繼續以後的歲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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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裡逃生,一人一靈心裡都有許多的話想說。
但是,在對視之後,看到意識清晰又沒有缺胳膊少腿的彼此。他們又相視一笑,什麼都沒有多說。
桑寄渺将又牢牢吸在自己臉上的毛團子摳了下來,“既白白,你是不是對自己現在的體型,還沒有個AB數。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你了,懂嗎?”
被手指“嫌棄”地戳了戳,既白懶洋洋地随着桑寄渺的力道,往旁邊一滾。又不以為恥,麻溜地滾回來,繼續跟自家小蝣貼貼。
“人魚破殼後,隻要有足夠的能量,就可以在短時間内發育成年。到時候你的體型變成四到五米,我就又還是以前那個我了。”
滿足地抱住了面前溫涼如玉的小人魚,既白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桑桑要努力長大,懂嗎?”
桑寄渺無語地折騰了一番伴生懶團子,縱容着它不住貼近自己的動作。估計這次,吓得它夠嗆,得貼好一段時間才能緩過來。
“知道了,小懶蟲。”桑寄渺仰頭,若有所思地看着憑空消失了一條海底山脈,空了一大塊的海底。
“你還能感到那個強大虛空種的存在嗎?”
既白正眯着眼睛,享受着桑寄渺五指梳毛的服務。聞言頭一偏,仔細感受了一下,“不在了,應該是已經走了。”
桑寄渺手指一頓,又慢條斯理地撥動着白團子在水中也依舊飄逸蓬松的毛毛。
他大概是知曉了誰幫了他們,又留下了一株神奇的治愈花。就是恩人學習雷鋒做好事不留名,也不知道以後是否有機會感謝回去……
“等等,那個飄動的芒果核是個什麼東西?”
芒果核?海底有芒果核是什麼梗?
既白團子伸了伸頭,翻過桑寄渺的胳膊超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個笨拙的大家夥。
除了兩個三角形的背鳍和臀鳍,眼前這個扁平如盤子的生物,簡直沒有一處可以和魚聯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