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那就親自來取吧！”

成年人魚的聲音如金玉撞擊，清脆淩冽卻透着森森寒意。

原本還有一些細小雜音的海洋清潔站，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被當面駁回面子的灰六鰓鲨，陰沉着一張鲨臉一轉眼，輕蔑地看向平日裡它瞧都不瞧一眼的小魚崽子。

像是打量商品般上下掃了兩眼，灰六鰓鲨張嘴嗤笑了一聲，便轉過頭去繼續撥弄像翻殼海龜一樣的翻車魚。

一句話沒說，卻把自己的态度展現的明明白白。竟然是對擺尾沖過來的人魚，無視了個徹底。

“你！”既白被氣得渾身哆嗦，整個毛球在水中炸開，像是一大團白色的蒲公英絨球。

灰六鰓鲨不耐煩地大聲：“煩死了，還不快滾！”

還沒等到它的尾巴再次甩到翻車魚的頭上，那像是脆弱工藝品的人魚指甲，直直地剛了上去……

灰六鰓鲨以及大部分圍觀魚衆，預料中指甲斷裂的場景并沒有出現。那像是水晶般微微透着光的爪尖，猛地戳進了它的腹側，又狠狠地向下一拉！

手指尖似乎是戳進了軟豆腐的感覺，讓桑寄渺紫色的眼瞳裡泛起了奇異的光芒。唇角上翹的弧度越來越大，透露出一股略帶癫狂的張揚。

他，賭對了！

一條長長的血線出現在了灰六鰓鲨的尾巴上，鹹腥的液體慢慢從中滲出，在海洋清潔站中氤氲開來。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被暫停，清潔站内的所有生物都直勾勾地看向那條傷口，深吸了一大口夾帶血腥味的海水。

視覺和味覺都獲得了驗證，眼前不可思議的場景也被證實了它的真實性。荒誕在腦海中升起，身體卻誠懇地發出驚呼聲。

上一秒還一片沉寂的海洋清潔站，在下一秒瞬間炸開鍋來！

“嚯，膽子可真大！那可是連海豚和瑤魚都吃的灰六鰓鲨！”

“别說海豚和瑤魚了，它們七鲨幫一天就能吃空一條死掉的鲸魚！”

“嘶！小醜崽子誰帶來的？這下可惹到大麻煩了。”

……

疼痛猝不及防的到來，平時幾乎無魚敢惹的灰六鰓鲨先是一愣，等反應過來後，滔天的怒意在它的不大的腦仁和心頭升起。

灰六鰓鲨張開大嘴，甩着尾巴憤怒地撞向了同時沖它而來的桑寄渺。

它發誓，一定要狠狠地咬下這條醜魚的尾巴，将它撕咬成碎片！

在撞上的前一分鐘，桑寄渺一個躍起，比鲨魚不知道小了多少的體型柔韌地彎成了弓形。

那仿佛是玉雕成的尾巴揚起，如綢緞般泛着光澤的尾鳍像扇子一般打開。随後，帶着桑寄渺全身的力量，無一絲保留地，重重地扇上了灰六鰓鲨猙獰的嘴臉上！

一聲響亮的“啪”，瞬間響徹了整個海洋清潔站。

連藍鲸都無法抵擋的千鈞之力，毫無阻擋地重擊在碩大的鲨魚頭上。捕獵者寬扁的頭，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打得凹陷變形。

倒數一分鐘……

桑寄渺乘勝追擊，縱身飛躍到灰六鰓鲨的後方，在它被扇的倒飛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次甩尾！

從上而下的最大力道，死死地将灰六鰓鲨壓到了海床上。

隻聽到“咚”的一聲巨響，它整條魚直接被掼到了地底。在此期間，還伴有一兩道清脆的斷裂聲，估計是斷了幾根骨頭。

……三，二，一！

海中精靈般的銀色人魚，在倒計時走完的那一刻忽得縮水。

完美纖長的身形周圍，翻騰出細小的白色空氣泡，再次出現在眼前的又變成了那條肥肥短短的魚崽子。

桑寄渺又冷又兇的表情，被同步替換到肉嘟嘟的圓臉上。原本成年人魚臉上的冰冷兇戾，一下子就變得兇萌不已。

桑寄渺一看既白兩眼放光的表情，就能大概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他歎了一口氣，熟練地調整自己的表情。

小時候剛破卵成人類幼崽的時候，因為桑寄渺生而知之，即使在幼崽遍地的孤兒院，也總是融入不進去。

孤兒院的幼崽們，因為無依無靠大部分都很早熟。有時候小家夥們為了争取有限的資源，會使點小花招。

有自己的小心思很好，但被使到了小花招，年幼的桑寄渺也兇狠地揍過不少崽子。

那時候的既白，也是這種表情。

桑寄渺無奈地一笑，雙手擡起捧過某不知道比小時候大多少的白團子，側過臉随着它像吸果凍一般，嘬吸着自己的臉。

嗯，這種歡喜到非得吧嗒他幾口的習慣，也是一如既往。

桑寄渺透着粉的圓乎乎臉上，唯一一絲冷意也消失殆盡，隻留下縱容和寵溺。

“你啊……”

尾音戛然而止，桑寄渺和既白蓦然擡頭。

鋪天蓋地的藍色光點，從圍觀的生物頭頂升起。

三三兩兩簇擁在一起的魚蝦等，似乎并沒有見到這般的奇異景象，仍然止不住驚訝地或是看看他們，或是看看灰六鰓鲨的深坑，再讨論地更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