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充斥着四肢百骸,沉重的軀體像是打破了無形的桎梏,在那一刻變得無比輕盈。人魚下巴輕輕揚起,修長的身體在水中舒展開來,寬大的魚鳍如輕紗般散開,飄逸空靈。
滿足的喟歎一聲,桑寄渺垂在身側的左手一揮,周身的水流彙聚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張齊眉長弓。右手緊随其後往内一招,一道銳利的水箭架在了弓上。
手指捏住箭尾,弓滿,放!
初時,箭矢如靈蛇般前仆後繼,狠狠地“咬住”了前方的敵人。随着桑寄渺對于新能力逐漸熟悉,單次射出的水箭再不是一支,從試探的十支,幾十支,到數以百計齊齊發出!
無色有形的水箭劈開海水,精準地撞上了大白鲨一方的魚蝦蟹。除了帶殼的海族比較難以攻破,大部分的魚類都是一戳一個血洞。
紅色的血液滾入海水中,被稀釋成粉色逐漸消失不見。但是血液獨有的鐵腥味卻揮散不去,刺激地正在激鬥的雙方氣血上湧,手下的動作更是不留情面。
嚣張的大白鲨再沒了當初的氣焰,它粗喘着氣,眼神兇戾地盯着面前慢悠悠轉動着長槍的金尾人魚。
鲨魚的兩隻腹鳍被凄慘地折斷,左側向上,巨大的鐮形胸鳍被撕裂開大半,隻有一小部分還連接着身體,可憐兮兮地挂着。
如果仔細看去,大白鲨看似兇橫的外表背後,是已經快要掩藏不住的害怕和退縮。
金戟嘴角一勾,反手擦了擦臉頰上刺痛的傷口,沾着血的手在海水裡攪了攪又向大白鲨伸出。無形的力量從海面上壓下來,牢牢地禁锢住食物鍊頂端的獵手。
狼狽不堪的龐大鲨魚和體型“嬌小”的人魚對峙着,這一刻由體型帶來的優勢蕩然無存。一方紙老虎似的強撐着,一方甚至連人魚最負盛名尾巴都沒有用出,誰勝誰負早已經不需要旁人來做出判定。
金戟緩步向前,伸手輕拍了拍大白鲨的臉側,“現在你有時間,也有心思好好來說一說為什麼帶不了我們吧?嗯?”
桑寄渺看到同族們用水流将大白鲨的同夥捆了起來,也揮散了手中的弓箭,遊到了金媽身邊。見狀,蹲在海豚兄弟背上的既白也晃了晃它的背鳍,指揮着它一起圍了上來。
毛團子探頭看了看大白鲨眼下猙獰外翻的傷口,害怕又嫌棄地“咦”了幾聲,得了好一個兇狠的眼神。
桑寄渺伸手托住了鑽進自己長發中的伴身靈,另一隻手抓住鲨魚挂着的左胸鳍就是一撕。絹布撕裂的聲音響起又消失,大白鲨本就搖搖欲墜的胸鳍完全斷裂開來。
他嫌棄地将手裡的東西一扔,甚至還漫不經心地想着:斷完了也好,就不用心存僥幸去尋求接筋續骨了。
“是你!是你!”鲨魚盯着桑寄渺,目眦盡裂,仿佛将所有的仇恨都轉嫁到了他的頭上。
金戟手搭上了大白鲨另一隻無力垂下的胸鳍,在它難以置信的眼神中,像撕紙一般,一點一點将它扯開。
“你似乎忘了我的存在?”
那雙英氣十足的眉毛皺起,帶着十足的不解。金色的眼瞳中浮現出淡淡的殺意,重新被血液浸染的手毫不停頓,直接撕掉它最後的胸鳍。
“現在……總該想起來了吧?這位傻魚先生。”
周身無形的壓力變得越來越大,讓鲨痛得青筋暴起。昔日食物鍊頂端的大白鲨,也變成了讓人随意拿捏的小魚小蝦。
在痛失雙鳍之後,它也終于認清楚了自己現在的弱勢。垂下頭,老老實實地交代了事情的起因。
桑寄渺沒有猜錯,事情的源頭還真的是那隻,同樣喜歡用鼻孔望魚的灰六鰓鲨。聽到真相後,他微微垂下了眼睛,即使源源不斷的趕海能量從四面八方而來,灰暗的心情依舊輕松不起來。
金戟将大白鲨扔遠,眼睛都不眨地将其捏成血沫,化作海洋中生物的養分。随後,她伸手接過魚崽懷裡的毛崽,掌心輕柔地拍了一下小家夥寫着沮喪的腦門。
即使個子看着是長大了,心性哪有那麼容易就長大的?
算了,自家崽子,傻一點還能扔還是咋的?就慣着呗。
“管他七鲨幫,六傻叉,臭蟲看得厭煩,随手捏死就好了。”
“小崽子别想那麼多,小心不長個。準備準備,我們要過沙地了。”
微涼的手蜻蜓點水般,在觸碰到額頭時就挪開了,就仿佛是金戟的态度,過了也就過了。她從不糾結過去,隻看向未來。
桑寄渺傻呆呆地擡頭想要觀察金媽的表情,卻隻看到了金色人魚灑脫的背影。輕柔的力道從腰間傳來,他低頭看到了用喙催促着他的海豚。
釋然一笑,桑寄渺翻身坐到小海豚寬闊的背脊上,追上了一魚一靈的步伐。
也是,路邊見到垃圾,踩扁了扔進垃圾桶裡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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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集市裡,原本吵吵嚷嚷的海鮮們見到降落下來的人魚群,都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嘴巴。
金戟滿意地看着一鍵消音的現場,點了點頭。
雖然剛才一場速戰,打死和跑掉了不少的魚類,剩下的也不算少。她擡手指了指魚群中一隻巨大的扇貝,站在它旁邊的人魚立馬伸出膀子,輕飄飄地将扇貝拎了出來。
螞蟻舉象般的荒誕在眼前呈現,圍觀的魚衆們卻像是被吓破膽的鹌鹑,縮着頭一聲不吭。
“什麼情況?那塊沙子裡到底藏了什麼驚天怪物?”
“不是吧不是吧!人魚多年未出,你們這群海族不會連區區的花園鳗也害怕吧?”
“廢了廢了,看樣子我覺得像。一點膽量也沒有,被花園鳗吓破膽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