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接過他手上遞過來的毯子,愣了會兒,看他人都要走了才反應過來:“你能再待一會兒嗎?其實我現在挺困。我怕我撐不到師傅來就睡着了。有個人一起說會兒話的話,可能會比較好點。”
她其實沒撒嬌,隻是困意湧來,語氣懶了幾個度。路季予是個特别會拒絕人的性子,他沒有什麼多的借口,就是直接。不管你上來帶着什麼目的,他隻要沒興趣,就是兩個字“沒空。”
“你現有空嘛?”姜莞抱着手裡的毯子又問了句。
路季予咬着嘴裡的糖,眼尾半勾,嗓音平緩:“怎麼?現在倒是不怕我女朋友誤會了?”
話不是什麼好話,但是意外地那股子沖勁淡了許多。
姜莞頓了下:“我以為她這會兒已經睡了。”
所以你來替補下半場?
路季予挑了挑眉,是真有點無語了。姜莞見他猶豫,決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話說,你最近有沒有關注社會新聞?”
?
沒有。
但是路季予認為她在卧室安了扇防盜門這事倒是值得在社會新聞上博一個版面。
“就前段時間。”姜莞緩緩說來,她說話的節奏一向慢但卻不平,節奏感鮮明不突兀,以前有個朋友評價過姜莞的嗓子天生适合講睡前故事。
“東城區有個女孩子家裡斷電了找電工來修,結果那電工見她是獨居,見色起意,把她先奸後殺了。殺了之後他怕事迹敗露,還把那女孩分屍了。”
“真的,挺可怕的。”
經她這麼一說,路季予隐約記起來好像的确是有那麼一回事,還是周子放跟他說的。
不過路季予不理解的是:“剛才你不還是叫我早點休息?”
姜莞見他好像動搖,清了清嗓子:“其實你一走我就後悔了。”
“所以。”路季予目光落在地上她腳邊那攤淺淺的煙灰上。
姜莞順着他的目光低頭看去,不算解釋的解釋:“抽煙是因為太困了,不是害怕。我剛是打算抽完這支煙,就去找你。結果——。”
結果沒想到我五分鐘後就又自動送上門了是吧。
開鎖師傅來的比預估的更快。
不過這嘴也是意外地碎。
姜莞靠在門邊,手裡幫忙拿着師傅要用的工具。路季予站他身後,背頂在牆上,拿手機玩消消樂。
師傅估摸五六十歲的樣子,身量不高,眯着一雙笑眼雖說親切,但眼裡全是疲憊。他動作不快,一闆一眼的,他見繞在他身旁忙前忙後的姜莞,又見路季予跟個大爺似的玩遊戲入迷,不由得想起來自己家的那個女兒。
“我也有個女兒,跟你差不多大。”
“她讀書一般,但是長得還挺好看,随她媽了。不過我從來不誇她,怕她驕傲。”
姜莞配合地笑笑:“要誇啊,女孩越誇越漂亮的。”
師傅哈哈笑起來,手一抖,工具掉地上,姜莞彎身去撿,他繼續說:“我家那個也是這麼說的,她從小臭美。我對她其實也沒什麼要求,家裡拆遷分了幾套房也不缺錢,也不指望她大富大貴。我就希望她以後找男朋友的時候眼睛擦擦亮,不要讓外表給迷惑了,一定要找個真心對她好的。”
“哎,你們小姑娘啊。”師傅歎了口氣:“找對象就知道看臉,臉有什麼用?不會心疼人什麼都是白搭。到時候在一起,活都是你幹,他就跟個大爺似得往沙發上一躺,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玩遊戲。”
師傅把門鎖的外殼緩緩拆下來,眼神意有所指地瞥了某人一眼,繼續說到:“所以我跟我女兒說了,這沉迷玩遊戲的男的千萬不能找,一玩起遊戲來連他媽都不認識了。”
鋪墊了半天原來是這茬啊,姜莞反應過來:“師傅,他不是——。”
某個沉迷玩遊戲的人擡手自後拽了下她披在身上的毯子,姜莞下意識地伸手往前拉了把毯子。她扭過頭,眼中有些疑惑。路季予把手機遞給她:“這關幫我打通關了。”說完,她伸手揉了揉自己後頸,接過姜莞手裡拎着的工具,起身繞到師傅跟前去。
“呦。”師傅見狀得意地笑笑:“小夥子挺上道啊。”
路季予手裡提着照明燈,依舊是懶懶地半身倚在牆上,他跟着笑了笑,笑意松然服帖:“哪能,都是您指點的好。”簡直就是一副做小伏低樣。姜莞低頭遊戲不停,邊感歎,他還真是能屈能伸。
師傅摸了摸口袋,掏出來個空煙盒,扭頭問路季予:“小兄弟有煙嗎?半夜幹活不抽支煙真頂不住。”
路季予想他是沒有,但是某人有啊。果然身後的姜莞一聽師傅這話,默默轉身去畫室角落拿了樣東西又折回來遞給他。
師傅不疑有他,接過煙接着路季予手裡的燈一看,牌子挺好:“年紀輕輕就抽這麼好的煙了?”
路季予站在在光源背後一手扶了扶眼鏡,低頭去看站他身側的女孩:問你呢,年紀輕輕怎麼就抽這麼好的煙了?
“年紀小不懂事。愛顯擺。”他一貫的冷言冷語,聽在姜莞這裡卻多少有點夾槍帶棒。
姜莞抽煙這件事她身邊的朋友多少都知道一些,她也沒當這是什麼需要否認的事實。
“叔叔作為過來人勸你一句,抽煙真沒意思,費錢又傷身。有這閑錢還不如好好給你女朋友買瓶護膚品,叔叔是要工作提神沒辦法才抽幾根,你要能戒就早戒了啊——。”
這叔叔雖然都是好意,不過姜莞有點擔心,他要是再這麼唠叨下去,某個酷拽少年可是要撂挑子不幹了:“不是的。其實這個煙是我的。”
“啊?”師傅嘴裡叼着路季予剛給他點上的煙一愣,世界觀瞬間塌了一半:“妹妹你的煙?”
明明長得一副認真乖巧又溫柔的模樣,怎麼會。
路季予這邊擡手利落甩了下手裡的不鏽鋼火機,橘橙的火光轉眼隐入夜色,他動作自然而然地将火機收入口袋,斜睨了旁邊人一眼:“嗯,她的意思是說這煙是她買的。”
三言兩語,就完全重構了姜莞的意思。
“哦呦,這麼慣着他啊!”師傅笑起來。
“男人可不能慣呀。”他拍了拍路季予的肩,路季予也配合着點點頭。
“說得在理。”
隻有姜莞在一旁暗暗佩服,這簡直就是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