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是聰明人,有些事一眼就能看明白。
路季予在還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的時候,鍋裡的雞已經被他洗幹淨炖上了,隻剩下開火這一步。他之前就發現自己情緒不穩定的時候就會想要做飯,以前初中的時候他手藝沒這麼好,最多半夜爬起來從冰箱裡拎一袋速凍餃子煮上,後來有一次他不當心打翻了煮餃子的水燙傷了腳被路臨知道了,後來路臨就不允許他再做飯了。
至于整個高中,路季予自認為自己的情緒都還算是比較穩定的,即使偶爾在家做個飯也隻是為了做飯。
不像眼下這鍋雞湯。
它代表着他的情緒。
路季予端着湯勺遞到姜莞嘴邊,避開話題:“要不要試試味道?”
姜莞不吃這一套,但随即靈機一動,選擇反客為主,瞄準時機撇過勺子往他嘴裡送,路季予沒防備咽下一口,燙得他立時眉頭緊皺,弓着腰搖着頭連連後退。姜莞跟在一旁邊笑邊追上去,她沒料到他反應這麼大,似信非信,但還是拿手往他嘴邊扇風:“路季予,你貓舌頭啊,燙成這樣。”
路季予扭過頭不看她,一直到人整個兒冷靜下來臉不抽抽了,才回身扣住姜莞的後脖頸,狀似惱羞成怒地掐着晃了晃,臉上是少年明媚的無奈和濃到化不開的喜歡:“姜莞,你謀殺啊——。”
姜莞笑得更厲害了,她伸手揉了揉路季予一張被她氣到無語的帥臉,又湊近一點:“快說,你怎麼知道我會回來找你。”
兩人幾乎呼吸相聞,熱烘烘的氣息拱在兩人之間那一方小小的空間裡。清冷的松木調和帶着甜味的花香調混在一起,分不出誰是誰。
其實,他怎麼會知道呢。如果他知道,那麼就不會有這一鍋雞湯了。但是,他覺得姜莞應該會來的吧。她說她喜歡他,他同意了。後來她又說,她想談一場地下戀,現在他也同意了。
路季予覺得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如果她真的不來——他不知道。
但是她還是來了。
路季予總算拿手提住在他臉上作亂的手,仰頭往後,半垂着眼皮貌似沉思地想了想,挺自戀地開口:“姜莞,你舍不得我。”
好笃定的一句話,配上他好自信的一張帥臉,自信到想讓人打他了都。
但姜莞其實覺得他說得挺對。
不過。
“路季予,你該不會認為你是人民币,人見人愛吧?”
路季予點點頭,大言不慚:“我就是人見人愛,不信你去三中問問,上到學校校長,下到門衛保安,就沒有不喜歡我的。”
姜莞爾點點頭:“那看來是我不自量力了,要不我退出,成全你們?”
路季予:……
跟路季予耍了一會兒嘴皮子,姜莞還真餓了。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的兩邊,沉默地喝湯。路季予吃飯的時候不太愛講話,姜莞則是有點累了。
客廳裡的電視還在出聲,但就是不知道演到哪兒了。這會兒夜深,饒是市中心也萬籁俱寂了,從窗戶望出去家家戶戶都滅了燈。
路季予先吃完,湯勺叮的一聲靠在碗沿處。
姜莞擡頭看他,她吃東西慢悠悠的,碗裡還剩了一半。
“路季予。”姜莞叫他。
“嗯?”路季予從手機裡擡頭看她。
話到了姜莞嘴邊,又打了一個轉給咽下去了:“沒事,這湯還不錯。”
臨到出發,路季予接了一個電話往卧室走,沒幾分鐘他出來後身上已經換了一套衣服。姜莞已經換好鞋子,坐在玄關處的椅子上剝沙糖桔吃。
“要嗎?”路季予拿了雙白色球鞋在她身旁坐下,姜莞遞了沙糖桔給他,一轉頭,才發現他的嘴角紅紅的。
“剛剛被燙的?”
路季予穿好鞋,正拿手機問周子放他買的沙糖桔是哪一家的,整個人都有點心猿意馬,随便點了下頭。
姜莞撐着下巴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路季予你說這個位置這麼敏感,别人會不會誤會你生活不檢點。”
路季予皺着眉頭回看她:“生活不檢點?”
“就,你不覺得這個印記有點像吻痕嗎?”
誰家好人吻痕是印在嘴角的?狗啃的嗎?
路季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沒事兒,你剛開始不也以為我愛到處約嗎。”
“我發現你也蠻愛記仇的。”姜莞啧啧了兩聲:“不過,我們現在就算在一起了嗎?”
“一點儀式感都沒有?”
兩人并肩靠在玄關,路季予倒還真貌似認真的想了想:“還要儀式感?要不我拎兩箱沙糖桔給你送回去?”
好了這個梗是徹底過不去了。
“這個主意是不錯。”姜莞點點頭:“不過。”她頓了頓,看着玄關對着的餐廳的位置:“路季予,我們接個吻怎麼樣。”
時間安靜了幾乎有三秒——
直到路季予欠欠兒的嗓音不緊不慢地亮起。
“這個真不行啊——。”
其實如果姜莞這個時候回頭,就能發現這裝貨的耳朵紅到都要滴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