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來今日是芙蓉城的第二日,還是太守甲蘭的五十大壽,所以縣廨這麼着急的定案,讓人來認領屍身,也有怕沖撞的甲蘭壽辰的原因。
芙蓉城距離瑾都不遠,公衙就這般趨炎附勢,當真讓顔書開了眼。
“椿芽,”顔書才回到芙蓉酒樓,就見椿芽端着陶碗準備進後廚,連忙叫住她,“幫我燒些熱水,我等會兒過來提。”
“呃....呃!”椿芽發出嘶啞的嗓音,指了指後廚。
“?”顔書皺眉。
這後廚在木櫃台的後方,一塊深藍色的葛布擋了大半,隻能瞧得見一條幽道。
“......你的意思是,我也去後面?”
“呃,嗯!”椿芽狠狠點頭。
這個點正是巳時十分,酒樓也不見什麼人影,顔書掃了眼四周,将長劍挎在了腰間,走了過去。
椿芽低垂着的目光在顔書纖細的腰間劃過,最後留在那長劍上,那長劍上挂着的小塊白玉劍穗,此外她的腰間除了一條鞭子,再無多餘的裝飾。
對女子來說,這樣簡單的打扮,會讓人覺得有些粗糙了,但她卻不同,也許是相貌出衆,也許是氣質不俗,都讓她帶着些俠氣。
“今日酒樓沒人?掌櫃呢?”
“呃呃呃”椿芽擡手比了走路的姿勢,再擺擺手,意思是他們都出去了。
顔書跟上椿芽,葛布一掀就看清了後廚小院的全貌,這條窄道四周擺了楠木高櫃,裡面盛滿了陶碗陶罐,還有些自己腌制的農家辣味。
“這裡沒有酒嗎?”按理說酒樓的後廚應該擺着幾壇好酒才對,這倒是,什麼酒香也沒有。
顔書打量着四周,沒注意她身後的椿芽因為她問出這句話而眸光一震,像是發抖一般的微微瑟縮。
走過窄道,光線突然明亮了起來,四方小院,青磚小井,枇杷石榴,這環境瞧着怡然甯和。
就是太安靜了。
慢慢的,顔書意識到椿芽一直悄無聲息的跟在她身後,她猛然回頭,就見椿芽笑了笑,指了指水井,走過去将手裡端着的碗擱在水井邊。
知道自己會錯了意,顔書尴尬上前,主動道:“我來幫你吧。”
接過井繩,她這才留意到,椿芽的手掌心上全是厚厚的黃繭,這種程度的老繭出現在這瘦弱姑娘身上實在顯眼沖突,“這打水的活計,一直都是你幹的?”
顔書多問,是因為椿芽的身量實在小,跟十二三歲的小丫頭似的,骨瘦嶙峋,甚至都不敢擡眼看人。
“呃呃”椿芽點點頭。
顔書提起鐵桶,甚是訝異的揚揚眉,沒想到鐵桶倒是打的異常結實耐用,分量不輕。
這麼瞧來,椿芽這小姑娘力氣挺大。
她一邊打水,一邊道:“沒想到你這小姑娘看着瘦小,力氣倒是不小,連這麼重的——啊——”
顔書的話卡在喉嚨口,先驚呼出聲。
随着後背傳來的巨大推力!
她‘噗通’一聲落入井中——幽涼帶澀的井水瞬間溢滿口腔......
椿芽看着井中掙紮着要浮起來的身影,抖着手,将井上的石蓋托着緩慢蓋上。
随着石磨移動一般的厚重咯吱聲,井中陷入徹底的黑暗。
... ...
“曲顔書呢?”三樓廂房,衛禺解了外裳,不經意問。
“屬下從回來就沒見到她,誰知道她方才提前回來又跑哪去了。”
衛禺淡淡道:“過會兒讓她與我們一塊去。”
望追皺起眉頭:“今日是重要場合,公子怎麼不帶槐鄰大哥,那曲顔書說話太不計後果,恐怕會礙着公子成事。”
衛禺笑而不語。
就在望追二丈摸不着頭腦的時候,素空好心解釋:
“昨夜槐鄰夜探太守府,當時沒驚動誰,但現下應該被覺察不對了,若是今日公子再帶着武藝高強的男護衛去,必然會引起懷疑。”
“哦,公子的意思是讓曲顔書裝作普通女侍,”他抱胸哼笑,
“公子不知道,那丫頭看她那鞭子寶貝得跟個什麼似的,來時的路上我想仔細看看都不讓碰,她能不帶那鞭子?怎麼僞裝。”
素空也沒到曲顔書是這性子,也愣了愣。
“無妨,你先去把她叫來。”
望追拱手:“屬下遵命。”
炎炎日正午,回熱的秋老虎曬得蒸騰,空氣中也是悶悶的。
望追問了過道的護衛,徑直往顔書那建築不倫不類的廂房走去。
“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