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這個繡線怎麼賣?”
“诶呀,姑娘真是好眼光,這可是昨日才到的瑾都貨,暗綠鎏金細線,這可不便宜,要一錠子呢。”
青茶站在何璇身邊,有些心不在焉,反複看了門口的主街幾次,她對何璇道:“妹妹,我肚子有些疼先去如廁,等兩刻鐘後咱們在這裁縫鋪碰面如何?”
“自然可以,姐姐快去。”何璇還在低頭挑着顔色,沒留意到青茶的異樣。
青茶雙唇緊抿,出了裁縫鋪還不放心的左右看了兩眼,才如常的走入主街。
街巷擁擠,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潮中。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姑娘,要不要”
“不要。”青茶快聲回了賣糖葫蘆的阿婆,小跑進了窄巷。
這裡是芙蓉街比較偏僻的巷子,路面甚至沒有鋪青石闆磚,人一走,地上的塵土就裹挾在衣袍上,一看就不是富貴人家會來的地方。
小巷的盡頭是一處荒廢的鹽倉,木闆積灰,蛛絲成網,灰撲撲的地方看着久久無人問津,此時地上卻有一串淩亂的腳步,看大小是出自同一個人的。
青茶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血色的散了幹淨。
“吱呀——”她推門進屋。
“青茶?!”屋内響起中年男子粗壯的聲音。這聲音緊接着詫異道:“怎麼還真是你?!你不是、你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死了嗎?”青茶突然紅着眼眶,嘶聲喊了出來,她咧嘴笑得難看:“那你就當我是死了罷。”
“什麼胡話!”青正反駁,瞪着眼像是要隐藏心底的心虛,“你這一個多月是去哪了,知不知道我和你娘找了你許久,這不是芙蓉城這什麼冥衣案子接連發生,我們擔心你有什麼不測。”
“......擔心我?擔心到每日都要去琴樓尋樂子?”
青正有些被戳破謊言的面紅耳赤:“你、你怎麼”
青茶臉色蒼白,啞聲道:“... ...你要問我怎麼知道你去琴樓?我不單知道你去了琴樓,我還知道,是你!
是你為了你的生意,将我賣去做芙蓉女,可惜我沒去成,被芙蓉酒樓的周大關在井底,你知道我這一個月怎麼過來的嗎?”
青茶顫着舉起雙手手掌,全是斑駁的疤痕,甚至食指上的指甲還沒長好,
“......我每天、不停挖呀挖,挖到血肉模糊,挖到幾個指甲掀起脫落,我希望能走出那昏暗發臭、全是腐屍的地方,可就是你!親手将我推上絕路......”
“怎麼跟爹爹說話的?這也不是為了你好,你要是能入了别人的眼,這不是能過好日子了嗎?”
“......為我好,那我該萬幸我沒有入别人的眼嗎?那我要是入了眼,是不是就跟那些少女一樣,裹上石頭沉屍湖底了?!”
“說什麼胡話?!爹爹養你這麼大,怎麼會真讓你去死?再說,我養你這麼大,幫幫爹爹的生意怎麼了?”
“......”青茶神色染上幾分絕望,眼中血絲密布。
她腳步不住後退,淚珠滾落的下一瞬,轉身推門,然而下一瞬,她像是被人釘在了原地,絲毫動彈不得。
手指扣着門框越來越緊,像是掩飾内心的不安。
“青茶,你走什麼?你這孩子,既然活着,不如跟我一塊回......你、你們、你們怎麼在這?!”
院中,不知道什麼時候無聲無息的站滿了人,為首的是一身鵝黃匝腰裙裝的顔書,她身側站着手握長劍,臉色嚴肅的望追。
望追譏諷出聲:“回去?回哪去?青正,你都賣了女兒了,還要讓女兒跟你回去,回去再被賣一次嗎?!”
“你!”青正瞬間冷靜下來,他氣得胡子上翹,扭頭看向臉色煞白的青茶,掌心和着風掄到她臉上:“你這下賤妮子!故意帶着人來這見我?!”
“我......不是......”青茶被巴掌帶倒在地,掌上帶了男性十成十的力道,她半邊臉木木的,臉色更是木頭似的木然呆愣,“我我沒有”
“她當然沒有。”顔書快步走過去将青茶扶了起來,冷眼看向青正:“可不隻有你的手會打人,本姑娘的鞭子也會招呼人,你敢再動手試試?”
掌心傳來掙紮的力氣,顔書一愣,她扶着青茶胳膊的手被她掙開。
“青茶......”
望追在遠處擺手:“帶回府衙。”
幾人上前,将青正雙手反剪,押着走在最前,青茶眼眶通紅,默聲跟了上去,沒走兩步,身側的手被人攥住。
顔書攔住她:“青茶,此案就快了結,你不必再去縣衙......”
“那我爹爹呢?”青茶反問。
“......”顔書放下攥着她的手,神色也嚴肅了些:“青正涉嫌拐賣買賣少女,輯定司有權将他收押,聽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