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望視線如有實質地彙聚于厲行身上，厲行眉心不自然地抖了抖，他有一萬種方法顯可憐賣慘，卻莫名不敢用在這一刻。

他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厲行假裝無意識蜷了蜷小腿，緊閉的眼皮不住發顫，薄唇嗫嚅，什麼都說不出來。

蒙望的冷漠讓厲行覺得自己裝可憐的舉動是一則不好笑的笑話，躺在冰冷的地闆上，臉朝向沒有蒙望的一側，一言不發地等蒙望處理他。

幾秒鐘後，蒙望彎腰把厲行從污穢物中撈出來。

厲行臉色更加蒼白，棉質家居服沒什麼厚度，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蒙望手掌的溫度，顯得他偏低的體溫有多麼不正常。

Omega身體單薄，輕飄飄的，比蒙望訓練用的負重輕了不知道多倍，但因為骨頭凸的明顯，十分硌的慌。拎着他走路不累，隻是要格外小心——蒙望稍微使點兒勁就能把Omega骨頭捏碎。

蒙望把Omega放在浴缸旁邊，“自己能清理吧？”

厲行沒想到蒙望還有這麼“貼心”的時候，一時沒反應過來，懵懵地睜了眼。

蒙望心髒又被這張和厲行如出一轍的臉重重一敲。他深呼吸兩下，耐着性子放出溫水，又問一遍：“自己能清理吧？”

厲行慢慢眨了兩下眼睛，抿唇沒說話。

蒙望心想這小東西看着弱，防備心倒是強，“這裡很安全，不會有人找到你，你不要怕。”

看Omega還是沒反應，蒙望有點不好的預感，問：“要我幫你？”

“……”厲行馬上搖頭。

蒙望翻出兩條毛巾扔厲行頭頂，“洗完喊我，随便弄出點什麼聲音都行，或者自己爬出去。”

……真兇。

厲行抱着毛巾，老實地點了點頭。

一個沒有行動能力的瞎子，初到陌生環境就能獨自順利洗澡，這事兒不合理。站在立廢物人設的角度，厲行覺得他應該在洗澡的過程中搞出點兒意外然後向蒙望求救。

但厲行還是摸索着快速洗了個澡，他不想變得更狼狽。

不知道蒙望把他帶到了什麼地方，一應俱全，他還在洗手台下面的櫃子裡找到了幹淨的睡衣——隻是有些大，袖子和褲腳都要挽幾圈才行。

收拾完自己，厲行敲櫃子叫蒙望。

蒙望來得很快，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等浴室水汽散出去些才走進來。

厲行很害怕蒙望再把他扛起來，被蒙望肩膀怼的胃還難受，剛漱掉嘴裡那股味，厲行不想再吐一次，便仰着臉主動朝蒙望呼吸的方向伸出雙手，意思是要蒙望抱他離開浴室。

蒙望一頓，Omega能自己洗澡這件事出乎他意料，更沒想到的是Omega還給自己換了身睡衣。

黑色睡衣襯得Omega皮膚更白，薄薄的皮膚下青色血管格外清晰。頭發沒完全幹，水珠順着發梢滑過脖頸，沒過鎖骨，最後隐入松垮的領口。

他大概不知道這套睡衣有多大。

安全屋是應竹在确定蒙望要前往巨鲸星座後統一布置的，巨鲸星座内所有被列入三軍行動計劃的星球都有。應竹知道蒙望不是一個享受生活的人，在危急到啟用安全屋的情況下肯定也沒心思洗個熱水澡換上睡衣舒舒服服睡覺，所以一切都是通用款——萊德軍隊常規尺寸。

當然，如果依照蒙望尺寸，這套睡衣隻會更大。

蒙望又沉默幾秒，他不是很理解Omega對他的這種……信任，蒙望選擇了這個詞。蒙望不覺得他哪裡釋放出了善意，他掐過他的脖子威脅他，可這個小家夥居然主動求抱。

熱水攢起來的暖氣散了，厲行畏寒地縮了縮腳指，但胳膊沒動，乖巧地張着手臂等蒙望。

從一開始的絕對接受，到坦然示弱求抱。

厲行意外于自己越來越低的下限，而後又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然還能怎麼辦。

改變不了環境，就隻好改變自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許久，殘暴冷酷的蒙指揮官俯身，默許厲行胳膊搭在他身上，把厲行轉移到床上。

厲行自覺抓過被子蓋在身上，豎着耳朵聽蒙望的動靜。

隻是才碰到柔軟的床，疲憊的感覺立即來了，身上每一條神經都在叫嚣着說好累要睡覺。

蒙望也隻穿了一件很薄的衣服，不知道蒙望要怎麼處理被吐髒的風衣，厲行有些羨慕Alpha出衆的身體素質……亂糟糟的念頭無序地從腦子裡劃過，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獨留蒙望站在床邊，有點懷疑地看了看自己掌心——這個小家夥是不是過于信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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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厲行被熱醒。

熟悉的燥熱逐步蠶食厲行理智，他不知不覺踹開被子，解開了挽得嚴實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