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姳音沒有回答,但齊九桉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他仍不甘心地勸解她:“你就這麼聽他的話嗎?這麼好的機會你都要放棄,以後若是……”
“眼下是奪儲的關鍵時刻,我不能在這種時候給殿下找事。”柳姳音強行打斷他,苦澀地笑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況且,我是什麼身份,我不能讓殿下有事。”
齊九桉向來知道柳姳音對裴璟辭忠心耿耿,裴璟辭讓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絕不敢反抗。隻是他有些遺憾和難過,柳姳音這樣好的姑娘,大好年華不該被卷入這些是非中。
沉默半晌,齊九桉聲音提亮了幾分,雙眸充滿鬥志自信,堅定地說:“你不查我來查,我正好對此事感興趣,你可莫要來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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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莊嚴的皇宮,裴璟辭正在明帝的禦書房裡述職。
“邊關的防守看似嚴密,但卻有許多地方有所疏漏,能讓匈奴有可趁之機。兒臣謹記父皇的囑托和期盼,與葉昀将軍一起商議,将天越關一帶,所有布防都重新改動一番,薄弱之處也已加強守衛,想必不會讓那些匈奴攻破。”
“至于葉昀将軍,也并非傳聞中那般在邊關胡作非為,他行軍打仗也是得民心的,其他方面,兒臣已經提點他了,他是聰明人,應當明白。”
裴璟辭在天越關的所有行動,都已被人記錄送到宮中來了,明帝很是滿意他的表現,對這個兒子的能力也是相當認可,不禁心道,他母親雖是罪奴,可卻生出這麼個有賢能的兒子能為自己分憂。
“甚好,我兒如今能為父皇分憂,諸項事宜都安排妥當,比你皇兄都要優秀幾分,當真是卓荦不凡。”
“這是兒臣應做的,能替父皇分憂,是兒臣的榮幸。”裴璟辭低頭,謙遜地回應。
明帝走過來,拍着他的肩頭稱贊他,自他母親一族獲罪後,他一直忽視這個三子,若不是去年他在宮外圍獵遭遇刺客襲擊,是裴璟辭以一敵多從重重包圍中救駕,他還當此子隻是個庸才,沒想到如今已長成氣宇軒昂、智勇雙全的青年了。
“此事讓你奔波了三月有餘,父皇應當賞你的。來人,把西域的貢品送過來。”明帝吩咐。
一箱煥發五色光彩的寶石器物擡進殿内,裴璟辭微低着頭,眼睛尚未觀清裡面的東西,便瞧見錦繡華裙的翩翩衣角。
“臣妾早就說過,璟兒是與其他人不同的,一點都不像他那罪奴母親,如今看來,确實能成大器,陛下以後可以好好重用璟兒!”
皇後聲音高揚起,帶着朗朗笑意,笑容看似和善可親,可那句“罪奴母親”就像刀子一樣捅進裴璟辭的心上,他擡眼與她對視,隻覺心中憤懑。
“這幾個皇子中,也就瑞兒和璟兒最像您了,英明神武,經世之才。今後啊,瑞兒和璟兒能一起輔佐皇上左右,定能為皇上排憂解難,開辟盛世哪!”
瑞兒是指二皇子裴瑞謙,皇後和明帝的次子。
皇後從婢女手裡端過糕點,遞到明帝面前,谄媚地笑着,明帝對着這樣的甜言蜜語很是受用,撚起糕點就品嘗起來。
裴璟辭始終一言不發,平靜地望着面前外表雍容華貴,雖為一國之母卻有着滿身媚骨與心計的皇後。
那個容貌昳麗魅惑的女人側目掃來,投向裴璟辭的眼神,似是打量好奇,又似帶着輕視和瞧不起,然而更多的是敵意,眼簾上下顫動着時還透着僞善的算計。
明帝又拉着裴璟辭聊了幾句家常話和公務,皇後坐在一旁沉默良久,才忽然出聲,望着明帝嬌滴滴裝模作樣道:“臣妾沒記錯的話,下月就是璟兒的生辰了,如今也快滿二十一了,可璟兒卻一直尚未娶妻,令臣妾好生擔憂啊!”
明帝才想起裴璟辭都二十一了,頓覺自己身為父皇的失職,惋惜道:“是啊,原本你應該有一門親事,不過……不提也罷,朕如今,定要再為你選一門好親事!”
原本他是有一門親事的,十七八歲時,他曾被迫與鎮遠将軍府的嫡女定婚,但是後來鎮遠将軍參與謀反,連坐九族,婚事也就不了了之,再也沒提過了。
裴璟辭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皇後,佯裝推辭:“兒臣不着急……”
不想話頭被皇後搶了過去,熱情地攬過此事:“正好過幾日行宮舉辦賞花宴,許多青年才俊和高門貴女都會來,不如讓瑞兒和璟兒也一同參加,讓他們好好相看相看,皇上覺得如何?”
“也好,也好,到時先讓他們熟識熟識,若真有中意的,家境門第也合适,就早早定下婚來,免得再生事端。”
明帝雖是與皇後談論,眼神卻看向裴璟辭,似是詢問但又不容否決。
裴璟辭抿了抿薄唇,低着頭态度恭敬,身姿和回話都挑不出錯來:“兒臣都聽父皇母後的安排。”
再擡起頭時,裴璟辭輕易捕捉到了皇後隐隐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