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姳音見過他無情涼薄時的樣子,情緒最濃重外露的樣子。
那這次自己和楚小姐受傷,他是怎麼樣的呢?
她忍不住想。
清岩送來香氣四溢的飯菜過來,柳姳音在萃辛的攙扶下,勉強支起身子,坐到桌前。
剛拿起筷子,柳姳音又道:“萃辛,吃完飯我們就回明月閣去,不能在這兒住了。”
“為何如此匆忙?”清岩巴巴地看着柳姳音,驚訝道,“阿音姐,你好不容易才回王府一次,怎麼不多住幾天?”
柳姳音神情冷淡:“明月閣離不開我,我在這兒住着,難免生出事端,引人懷疑。對了,昨晚木屋那邊……”
“放心,已經處理幹淨了。”清岩回答。
“那便好。”柳姳音放下了心,若是木屋的守衛活着,傳出有一人受了傷,以裴瑞謙的心思,一定會猜到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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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柳姳音坐在明月閣窗前看了很久賬本,又庫房點了貨品,最後在後院藤椅上被萃辛抓到。
她無奈地看着這個總是事必躬親、精力充沛的姐姐,假裝生氣:“阿音姐,我都說了這些事情由我來做就行,你回去靜養身體要緊,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說着,她又拉着柳姳音的手臂,想把她從藤椅拽起來:“夜涼了,趕快回去歇息。”
柳姳音推推手,露出一抹淺笑,但看上去并不開心:“我沒事,就在這兒坐一會兒。”
萃辛無可奈可,坐在她身邊一起陪她。
夜風微涼,沒有白天那麼燥熱,柳姳音斜靠在藤椅上,避免碰到左肩的傷口,眼睛卻是不是盯着後院裡的那扇門。
過去裴璟辭就是走那扇門進來的,門外茂林修竹,人迹罕至,有利于隐藏蹤迹。
看她等了好久,這扇門卻始終沒有打開,門外靜悄悄的,靜谧得好似一點活物都沒有。
柳姳音從來沒有此刻一般,如此期待雕花木門被推開或敲響,她得承認,她很在意。
“對了,讓你打聽楚小姐的傷勢如何了?嚴重嗎?”她看得有些失落,又問道。
萃辛冷哼一聲:“殿下在侯府待了一日,還以為多嚴重呢,結果一打聽,根本沒多重,隻是擦傷了手臂,從馬上摔下來有下人接着,結果全侯府上下緊張得不得了。”
柳姳音皺起眉頭,坐了起來:“那殿下呢?”
“殿下也在侯府待了一日,天色暗了才回府,說明天還要去探望,還讓清岩準備了很多名貴藥材和滋補強身的補品,可擔心楚小姐了呢。”
萃辛話多,絮絮叨叨又忍不住說了很多:“要我說,雖然殿下和皇上有意與侯府結親,但殿下也用不着這般擔心和殷勤吧……再說了,阿音姐受這麼重的傷他不聞不問,都一天了也不太探望姐姐,連句關心都沒有,真不知道阿音姐這麼拼命是為了誰。”
柳姳音指尖發冷,喉嚨裡像堵住了什麼東西,吞不得也咽不得,難受極了,想說什麼卻又說出來,心中升騰起陣陣苦澀,比璟王府的茶更持久澀口,無法忽視。
她又想起清心寺裡裴璟辭為楚嫣折花表白的那一幕,手指不由自主地放在心口處,收攏攥緊。
多日來的隐忍和猜想,讓她此刻心髒止不住慌亂。
難不成,裴璟辭真的喜歡楚嫣?
萃辛看着柳姳音姣好的面容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失落,在病容的映襯下顯得有些凄楚可憐,心疼她道:“阿音姐,恕我多嘴,你還是早點放下殿下吧,他這樣的人,注定不會隻為一人停留。”
柳姳音當然明白萃辛的言外之意,她和他,注定不會有好結果,不如好好做主仆。
她長歎一聲,自嘲地笑着:“放下?我還欠他一條命呢,如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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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裴璟辭都沒有來明月閣,也沒有傳信給柳姳音。
柳姳音期待了幾日,後來也逐漸失望了,忽然清岩傳信過來。
紙條上是他蒼勁有力的字:“泯園,一人來,小心蹤迹。”
柳姳音一時欣喜,這是這麼久以來他主動傳信來,隻是疑惑這泯園可是京城有名的煙花之地,為何約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