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玉瑤回想起剛才那個儒雅随和的中年男子,心中不由泛起一絲同情,或許所謂的好脾氣也隻是因為形勢所迫,無法随心随性地表達自己的真實情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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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
正在沉思的文攸禮聞聲擡頭,看向從門外走進來的巴其特,“找到人了?”
巴其特的表情很是難看,點頭回道:“找到了,不過……晚些時候他會過來一趟。”
文攸禮眉頭緊皺,不悅道:“會同館周圍肯定會有大宸的眼線,這時候他過來作甚?”
“不知道,他沒告訴我,隻說到時候會跟您親自禀報。”巴其特心中也憋着一股氣,語氣沉悶。
文攸禮聞言,心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子時,夜深人靜。一個瘦小的人影避開巡邏的守衛,悄悄走進了會同館,從北穆使臣特地留的門縫中,小心翼翼地溜進了北穆人所住的院子中。
文攸禮的房門被輕輕叩響,很快便有人前來開門。
那道人影迅速鑽進漆黑的房間。
房内并未點蠟燭,唯有文攸禮身前的夜明珠,散發着幽幽的光芒。
“丞相。”來人正是一直聽候林鴻軒差遣的老乞丐。
文攸禮坐在書案後,“說吧,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
老乞丐仿佛見到了主心骨一般,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哽咽着說道:“丞相,王儲去年不知中了什麼邪,突然跟失心瘋了似的想要求娶嘉陽長公主府上的明安郡主。”
文攸禮眉頭皺得更緊,“一個郡主罷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沒追求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跟他進大牢有什麼關系?”
老乞丐急得直跺腳,說道:“這幹系可大了!那秦柏家的兒子秦熠,正是明安郡主的青梅竹馬。王儲想要追求郡主,可不就惹上了秦熠!自去年除夕過後,秦熠便處處與王儲作對。我們為此折損了不少人手,行事也處處受阻。”
文攸禮怒不可遏,“就為了個女人?他竟然毀了我們在大宸苦心經營數十年的成果?”
老乞丐抹着眼淚,不敢說話。
文攸禮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住内心的怒火。事已至此,再多的責罵也無濟于事,不管王儲多麼不成器,王隻有王儲這一個孩子,若王儲出事,王恐怕輕饒不了他。
文攸禮平複了一下情緒,睜開眼睛,對老乞丐說道:“再去想想辦法,無論如何都要把王儲救出來。”
老乞丐欲言又止,最終隻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悶聲應下。
文攸禮已經沒有了說話的興緻,他揮揮手,讓老乞丐退下。
待老乞丐走出房門,文攸禮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憤怒,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說:“秦熠!”
他不禁想起兩年前被秦熠追着打的巴其特,心中怒其不争,為何當初巴其特沒能在北穆将秦熠置于死地,否則也不會憑空增添如此多的麻煩。
但此時懊悔這些也為時已晚,眼下隻能先想盡辦法救少主出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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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兩日便是萬壽節,這些時日甯淵忙得腳不沾地。今日好不容易早些回府,剛進府門,門房便匆匆送來帖子。
“國公爺,秦都司求見。”
甯淵打開帖子,瞧見上面那勉強算得上工整的大字,忍不住笑了,轉頭對身邊的侍衛說道:“去告訴秦熠,今日我一直在府上。”
“是,國公爺。”侍衛領命即刻前往秦将軍府。
不多時,秦熠便被帶到了書房。
“見過國公爺。”
“不必多禮,”甯淵微笑着示意看座,“秦都司今日前來,可是有要事?”
秦熠端端正正地坐着,回道:“啟禀國公爺,今日鋪子管事送來消息,有人尋他,給他金銀财寶,希望他能撤掉對林鴻軒的狀子。”
秦熠所說的鋪子便是他當初和林鴻軒鬥毆時損壞财物的那個成衣鋪。
隻是外界無人知曉,這個鋪子是秦熠姐姐先夫家的産業,損壞的所謂财物實則不值幾個錢,這一切不過是他們聯合起來做的一個局罷了。
甯淵聽聞,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不見,冷哼一聲:“看來他們是真的着急了。不過别急,聖上的萬壽節馬上就要到了,等過完萬壽節,肯定會将他們的少主還給他們。”
秦熠心領神會,這意味着要在萬壽節之後動手了。
甯淵看向秦熠,語氣溫和地問道:“秦将軍可知此事?”
秦熠點頭應道:“我爹已經知道了,正在着手準備。”
他沒有說得太明白,但甯淵清楚他所說的準備是什麼意思。萬壽節過後,他們父子倆便要秘密前往定州出征北穆。
甯淵凝視着眼前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期待諸君得勝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