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京城西。
謝家家主謝昌定匆匆走進茶樓,進入一間廂房後,關上房門打開暗室機關。
暗室内燈火輝煌,謝昌定走至主位上正閉目養神的男子面前,恭敬行禮道:“拜見宣王殿下。”
祁晖珉睜開雙眸看向他,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卻隐含怒意。“舅舅不必多禮,且坐。”
謝昌定察覺到宣王正處于盛怒之中,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雖說宣王讓他不必多禮,可他不敢以舅舅自居,急忙躬身向宣王請罪:“殿下,屬下此次辦事不力,甘願受罰。”
“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祁晖珉臉上那抹笑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嘩啦”一聲,他猛地将桌上的茶盞拂落在地,茶盞瞬間摔得粉碎。
“你既知自己辦事不力,一千人去劫殺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都未能成功,你說說,你究竟還有何用處!”
謝昌定的身體微微顫抖,雙膝發軟,幾欲跪下,他強自鎮定道:“殿……殿下息怒。懇請殿下再給屬下一次機會。待祁晖珏回京之際,屬下必定全力以赴,将他成功擊殺。”
“秦柏和甯淵皆在涑州,你有何能耐與他們二人抗衡?”祁晖珉怒視謝昌定,眼中滿是失望之色,“一幫酒囊飯袋,就憑你們也想與手握重兵的秦柏鬥。”
祁晖珉滿心厭煩,不想再看到謝昌定,他擡起手揮了揮,示意謝昌定退下:“罷了,此事暫且擱置,日後再尋時機。你即刻命莊子裡的人全部撤離,讓他們能走多遠走多遠,事成之前,不得再在雁京露面。”
“是,殿下。”謝昌定恭敬應道。
正欲轉身離開之時,他又面露猶豫之色,開口問道:“殿下,去歲明安郡主曾到莊子裡賞花,見過其中幾人,屬下擔心此事會牽連到自己。”
祁晖珉閉着雙眼,神色慵懶地說道:“見過又如何?如今明安郡主生死不知,那群人已死無對證。你将莊子清理幹淨,隻要沒有證據,誰又能把你怎樣?”
謝昌定聽後,心感稍安。确實如此,空口無憑,隻要自己抵死不認,他們也奈何不了自己。
他再次行禮,安心退了下去。
*
雁京城中,各方勢力暗流湧動。遠在蒼狄的小谷村,依舊甯靜祥和。
冬日的小谷村,鳥獸蹤迹難覓,村民們早在秋季就已将能夠獲取食物儲備妥當。忙活完家事的嬸子們便來到村中的空地上,一邊織布一邊聊着家長裡短。
其中一位嬸子不經意地擡頭,瞧見田大益家的閨女田莉正帶着個眼生的姑娘從自己家走出來。那姑娘身姿窈窕,手腕上挎着一個竹籃,雖穿着粗布麻衣,卻難掩其出衆的氣質。
嬸子眼睛倏地一亮,高聲吆喝道:“莉丫頭,這位就是江老爺子新撿來的姑娘?”
田莉脆聲應道:“是呢,顔嬸子。”
其他嬸子們也紛紛跟着擡起頭來,好奇地打量着田莉身邊那位嘴角含笑的姑娘,她皮膚白皙,細膩光滑,五官精緻秀美,仿佛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子一般。
嬸子們紛紛贊道:“這姑娘真是生得俊俏,瞧瞧這臉蛋,這腰肢,啧啧啧……”
“小丫頭,你可有過男人?”
“這麼标緻的姑娘,肯定早就成婚了吧?”
甯玉瑤從未接觸過如此直白的婦人,她們的言語實在粗陋,聽得她眉頭緊蹙。隻是此刻人生地不熟,秦熠又受傷無法行動,不宜生事,她隻能強忍下來,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
她神色淡然地說道:“我與丈夫路遇劫匪,他斬殺了數十人後體力不支,不慎掉進河中。如今,他正在江老家中養傷。”
那幾個嘴碎的嬸子被她的話震得不敢吱聲,她們着實沒想到這個柔弱姑娘的丈夫如此兇悍。
田莉臉上依舊挂着笑容,她見氣氛有些尴尬,連忙跟嬸子們道别,帶着甯玉瑤匆匆離開了。
身後隐隐傳來嬸子們不服氣的聲音。
“還說殺了幾十個人呢,這麼厲害咋還流落到這兒了?”
“反正也沒誰知道,還不就随便她吹牛……”
聲音漸漸遠去,田莉笑着問甯玉瑤:“玉姐姐,你夫婿真的殺了這麼多人嗎?”
甯玉瑤轉頭,對着身邊的少女微笑道:“當然是假的。”
田莉是田大益和孟青涓的女兒,她的皮膚像田大益,有些偏深,但她長相像孟青涓,秀美的配合着她的膚色,讓她多了幾分靈動俏皮。
她拍拍胸口,吐了吐舌頭,“我就說嘛,幾十個人呢,差不多有我們半個村子了。”
甯玉瑤笑而不語,秦熠所斬殺的北穆人以及各類匪賊又何止幾十人,怕是上千人都不止。不過,他們目前還需在此地生活一段時間,讓那些人安靜些就好,沒必要說出來讓他們心生忌憚。
身旁的少女輕聲道:“玉姐姐你别把那些人的話放在心上,她們就是嘴巴碎,沒什麼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