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甯鎮裡,哪個大夫進了司殿不是小心謹慎,畢恭畢敬的,就這個從鄉下來的土包子還敢拿喬,沒見識就是沒見識。
秦熠送走侍衛,狀似無意地掃了眼門外,确認沒有任何可供人藏身的隐匿之處後,才将房門徹底關上。
他轉過身來看着甯玉瑤,眼中滿是笑意,“你這嚣張的模樣可真是欠揍。”
甯玉瑤悠閑地坐在椅子上,一手輕輕托着下巴,滿臉得意,這唱戲的本事,她可是專程跟小魚兒學過的,雖不像小魚兒那般出神入化,說笑就笑說哭就哭,但糊弄一下這些人還是綽綽有餘。
她俏皮笑道:“現在可是他們有求于我,我隻是一個沒腦子的鄉野村婦,自然有恃無恐。反正那孩子病沒好,他們就對我無可奈何,我何不趁機放肆一下。更何況,沒有人會忌憚一個蠢貨。”
至于等孩子好了會不會處置自己,她半點不擔心,有秦熠在呢,而且江老給了她一堆毒藥,藥翻這一個司殿的人沒問題,大不了再跑回小谷村待着,等風頭過了再出來。
不過司殿中還有許多普通百姓,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造那麼多殺孽。
“對了,熠哥哥,”甯玉瑤忽然想起一事,“他們肯定會對我們進行調查,會不會順着線索查到你前些日子來這裡買鐵釘的事情?”
秦熠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語氣笃定地說道:“放心吧,在蒼荻私賣鐵器可是死罪,那些人不會這麼想不開暴露自己。”
聽到秦熠這麼說,甯玉瑤放下心來,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給小谷村惹麻煩。
經過上午的一番折騰,很快就到了午膳時間,送午膳過來的依舊是之前的那個侍衛。
甯玉瑤看着桌上的飯菜,這次沒有像之前那般大發雷霆,隻是皺着眉頭嘟囔了幾句,抱怨菜量少而且不合胃口。
那侍衛聽到後,偷偷撇了撇嘴,心中有些不屑,裝作沒聽見,默默地把飯菜擺放好後便退下了。
用過午膳,甯玉瑤小憩了一會兒。快到申時,她才起身,将頭發随意攏了攏,胡亂紮了個辮子,帶着秦熠去給小孩治病。
秦熠跟在她身後,看着她亂糟糟的辮子無奈地歎了口氣。
玉瑤從來都沒自己梳過頭發,在小谷村時,涓姨曾很耐心地教了她許久,可她就是學不會把辮子編整齊。
秦熠則更不行,他手大力氣也大,之前曾試着像給自己梳頭那樣把甯玉瑤的頭發紮在頭頂,結果不小心薅下了甯玉瑤一大把頭發。
自那以後,他就再也不敢輕易碰甯玉瑤的頭發了,隻能任由她的頭發亂糟糟的。
很快兩人就到了阮娘母子居住的院子,秦熠依舊隻能在門口等着。
甯玉瑤進去時,孩子乖乖坐在朱占行懷裡,阮娘在旁邊開心地逗弄着朱占行懷中的孩子,畫面看起來和樂融融。
可惜孩子手中抓着的方家玉佩,讓這美好的畫面變得有些違和。
甯玉瑤努力讓自己不再關注那枚玉佩,她迅速調整表情,換上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大大咧咧地說:“睡好了精神挺不錯嘛,來,把孩子放在床上吧。”
上午甯玉瑤隻是随手紮了兩針,就讓兒子安安穩穩睡了一整個上午,這讓阮娘對她很是信服。
阮娘連忙從朱占行手中接過兒子,放到床上,靜靜地站在一旁,盯着甯玉瑤為兒子施針。
不過半個時辰,孩子狀态明顯好了不少,他的呼吸變得更加平緩,臉色也比之前紅潤了一些。
甯玉瑤起了針,将孩子翻了個身,讓他趴在床上,好在孩子生病無力哭鬧,省了不少事。
她熟練地将一根根銀針緩緩刺進孩子的後背。
整套針灸結束,甯玉瑤額頭布滿細密汗珠。她稍稍喘了口氣,收起銀針,用袖口擦去汗水,随後坐在床邊給孩子把脈。
她微微皺着眉頭,斟酌好一會兒,才開了藥方。
雖然甯玉瑤能流利說蒼荻語,但書寫蒼荻文字有些費力。她随便找個借口,口述藥方讓他們自行記錄。
阮娘看着床上呼吸順暢的兒子,對甯玉瑤增幾分敬重,感激道:“有勞丁大夫了。”
甯玉瑤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一開口又是那副讓人有些讨厭的模樣,“客套話就少說吧,以後送飯食的時候多送些能吃的東西過來就行。”
阮娘一下子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午膳時侍衛确實對朱将軍禀報過,這位丁大夫對送去的膳食不太滿意,她隻得歉意道:“怠慢了姑娘,是阮娘的不對,以後不會再這樣了,請您放心。”
甯玉瑤依舊倨傲,微微點頭,裝作很有文化地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阮娘心中感激之情瞬間消散,不想再搭理她。
甯玉瑤也不在意阮娘的态度,她大大咧咧地沒講什麼規矩,對朱占行随意拱了拱手,“朱将軍,那我先告辭了。”
說完,帶着一直站在門口等着的秦熠離開小院。
朱占行輕蔑地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心道,這也就是個有幾分本事但沒多少腦子的女人,要不是隻有她能治好躍兒,怎麼可能容忍她如此張狂。
不過轉念一想,蠢貨總比别有用心的好,就她這性子,想必也翻不出什麼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