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下單的?這回真是為民除害了。”
漏網之魚裡還有一個保持清醒,沒有忘記組織交給她的任務:“警察保安馬上來了……”
應悄都有點懵了,還是邵敏榮反應得快,他拿走搋子,見縫插針地搋人:“還說不是你?小壞蛋。”
這個号的空間鎖了,她拿小号加了一遍,翻了半天空間才發覺這個号的主人并非黃鶴,而是賴旭陽。
有什麼閃念飛快地閃過,快得抓不住、看不清。
但她發現賴旭陽連續發了三條内容相似的說說。
第一條:4399小遊戲被盜了,密保郵箱也被改了怎麼辦?
第二條:能起訴盜号的嗎?
第三條:怎麼找啊?号再找不回來,我女朋友要碎了。
應悄切回大号,給賴旭陽留言:下午兩點,和平路見。
“你真能幫我女朋友遊戲賬号找回來?”下午,賴旭陽鼻青臉腫來赴約,他是帶着“武器”來的,他以為應悄約他切磋,沒想到是幫他找号。
賴旭陽談了一個電子女友,自從女友賬号丢了後,整日茶飯不思,連和他調情都不在狀态,可把他心疼壞了。
“能。”
和平路上這家和平網吧相當于舊時代的和平飯店,有仇有怨,出了網吧再結。
經營網吧的老闆還找書法家題了一篇小作文。
——網吧内吵架罰款一百,網吧内鬥毆罰款一千。握手言和獎勵以下書籍任選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高考必刷題、高考搶分卷、高中視頻書:庖丁解題、48天提分計劃、上分攻略、高考強基計劃物理一本通、衡水金卷……數量不多,先到先得!
二中和三中雖然對立,但也存在兩校學生私下交友的情況,好比兩家宿敵喊打喊殺多年,兒子女兒突然背着家長偷偷談戀愛了!
于是,和平網吧就成了賽博朋克式的新時代鵲橋。
應悄和賴旭陽一前一後走進和平網吧,賴旭陽開了台機子,把電子女友的遊戲賬号密保郵箱發給應悄。
4399遊戲ID:旭旭的小貓。
應悄眼皮一跳:“……?”這不是姚添燦的賬号嗎?她上周才把她号給盜了。
姚添燦是苗玲和姚曉傑的女兒,小丫頭今年剛上三年級,自從鄰居家買了台新電腦後,她經常去對門蹭電腦,不可自拔地沉迷進了網絡世界。
“你女朋友三歲啊,還玩4399小遊戲?”
“那不能,我女朋友就是童真,她叫姚樂樂,也在你們三中。”
眼皮又是一跳:“……?”
鼠标不小心點開某欄,顯示這隻小貓咪最近玩過:小馬寶莉的生日派、跳芭蕾的朵拉、萊拉的婚禮策劃、小廚師做蛋糕、制作冰鎮水果茶……
遊戲倒是挺健康。
應悄截圖賬号設置的新密保發給賴旭陽:“我說的那個事……”
“我們的事了了!”賴旭陽頂着一張不知道被誰揍成豬頭的臉,深情款款地說,“别人指不指認我不管,起碼我不會,這就是道義。”
一碼歸一碼,昨晚在小樹林被那麼實打實踹了一腳後,賴旭陽瞬間清醒,當時他情緒上頭,那一腳是沖着他的緻命處去的,如果真踢中了……他再混,也不想真的把事情鬧大。
隻是由于各自的立場,這聲謝謝他說不出口。
“那行。”應悄說,“其他人的聯系方式能推給我嗎?”
這回曠課曠了一個下午。
傍晚,她神色如常地從和平路走出來,隻是臉上多出一片礙眼的淤青。
公交車平穩地行駛在路上,輪胎一圈一圈壓過柏油馬路,輕微的颠簸裡,報站的聲音被同時湧向後門的人□□談聲掩蓋。
這趟線經過“花園站”,名字好聽,但這裡有一個巨大的城市垃圾中轉場。公交車站牌對面就是一家廢品回收站,回收站的水泥牆被刷上白漆,等白漆幹透以後,又用紅色油漆在上面寫字——老郝回妝廢品。
“妝”字上面打了個叉号,右側重寫了一個“收”字。
下一站是花園小學,這一站下車的人多,都是來接孩子放學的爺爺奶奶。
放學鈴打響,一波又一波的學生被家長接走,應悄坐在共享單車上等人,長腿支在地上,在耐心即将耗盡之前,門口出現一個背着藍色小書包的小女孩。
小女孩留着朵拉頭,書包沉甸甸地壓着肩膀,走出校門第一時間不是過馬路等公交,而是去小商店買了一包辣條。
“姚添燦!”
姚添燦撕包裝的動作頓住:“姐?你臉上怎麼了?”
應悄拎起她的書包,不答反問:“旭旭的小貓,又被老師留堂了?這回是因為什麼?”
姚添燦:“……”
“作業忘了寫?課文沒背完?上課說小話?”應悄左肩背着自己的書包,右肩背着印有铠甲勇士圖案的兒童書包,“總不能因為網戀吧?還是拿我的身份?可以啊,旭旭的小貓,自我保護意識很強。”
姚添燦:“……”
“旭旭的小貓”當晚就挨了一頓揍。
苗玲邊揍邊罵:“老娘累死累活在外面掙錢,白天擺攤賣皮鞋皮□□夾子,晚上擺攤賣烤串涼皮麻辣燙,一天忙得沒有個人樣,你倒好,瞞着我談起網戀來了?你爸的,還‘旭旭的小貓’,你才幾年級?腦子裡就開始想情情愛愛了?老娘今天不揍死你,我跟你姓!”
“旭旭的小貓”邊哭邊嘶吼,嗓子都變調了:“說好不告狀的,你賠我辣條!嗚嗚嗚大姐不要臉,她騙我辣條!臭不要臉——”
罵得那叫一個抑揚頓挫。
應悄坐在書桌前,覺得這小丫頭也是神奇,抓重點抓這麼歪。
問題是她騙她辣條嗎?顯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