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默契地同時往兩個方向跑後,胡旗明顯懵了,這倆小兔崽子還挺會出奇制勝。
“哎!你小子怎麼敢做不敢當?是不是男子漢?是男子漢就給我停下來!”
不得不說,胡旗在拿捏學生心理這方面有些造詣,伏知時逃跑的速度慢了一點兒,在糾結要不要證明自己其實很“敢作敢當”,想了想覺得不行,證明這個沒好處。
真被胡旗逮了,就算胡旗能饒他,賈濟威也不能饒他。
以他對賈濟威的了解,這人這會兒估計正犯愁怎麼沒有學生惹事呢。
以前在二中,賈濟威就喜歡用一招,拿某個學生震懾某個群體。比如早戀,早戀在二中隻有一個處理方式,勒令退學,勒令成績差的那個退學。
再比如課堂頂撞老師,也一起走人。
他那杆槍,隻打出頭鳥。
伏知時想明白了,提速前,他捏着嗓子扔下一句:“主任,您也可以當我是女孩子。”
什麼叫能屈能伸?這就叫。
胡旗:“?”
一路跑上二樓,伏知時貓着腰從後門進班,他剛拉開椅子坐下去,氣還沒喘勻兒,就被一隻手扣住後腦勺,那隻手粗暴地兜住他的後腦勺往課桌上一磕。
“你裝睡。”應悄說。
伏知時:“……有沒有可能你手再重點兒我得直接上去,都不用裝睡。”
“上哪兒?”
伏知時調整了一下“睡姿”,然後說:“上西天。”
這一打岔,應悄忘了抽回手,圓潤的指尖還插在男孩子的頭發裡,視線裡闖進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她自然地收回手,佯裝驚訝地看向胡旗:“胡主任,你在幹什麼?”
一時間,所有人齊刷刷地看過去。
胡旗已經暴露了,再僞裝也沒意義,他摸了摸鼻子,給自己挽尊道:“挺靈敏啊你們班,我看你們的心思壓根就沒放在學習上,都高一了,高一正是關鍵的時候……還看?我臉上有字啊?”
所有人又齊刷刷地轉過臉去,假裝遨遊在學習的海洋。
從餘光看,胡旗沒走,他從後門踱步到前門,确定這個班沒有形迹可疑的同學後,一邊整理稀疏潦草的發型,一邊擡腿往十班走:“奇了怪了,能跑哪去呢?”
“可以了,起來吧。”
伏知時擡起臉,他揉了揉磕出紅印的額頭,朝應悄遞了一個眼神,什麼都沒說,但應悄大概明白他想問什麼。
“胡旗臉盲。”應悄淡定地解釋,“隻要你不喘得和牛似的,或者形迹可疑,又或者滿臉心虛,他認不出你的。”
伏知時又一次刷新了對三中的認識:“還能這樣?”
“你們倆怎麼這麼慢?”虞小滿拿着小刀削鉛筆,她是美術生,一堆2b3b4b5b鉛筆,鉛筆屑聚成一堆,她拽開窗子,直接把鉛筆屑揚了,“我們都回來好一會兒了。”
應悄還沒來得及回答,彭湃替她回答了,彭湃雙手抱拳:“謝謝啊,要不是你倆手挽手吸引了火力,我這劫難逃。”
“什麼?手挽手?誰和誰手挽手?”
彭湃一臉無辜地說:“伏哥和悄姐啊,兩人手挽手地跑了,胡旗嗷一嗓子追上去了,都沒顧得上我。”
應悄:“……”
手挽手,這個詞,伏知時有點懷疑人生了:“我手挽手了嗎?”
“挽了啊!”彭湃一把挽住旁邊卓越的胳膊,“就像這樣!手,挎着對方的胳膊,手挽手。”
伏知時看了一眼應悄:“我挽了嗎?”
“……挽了。”雖然不太想打擊他,但伏知時真的挽了,當時她被挽上胳膊時,腦袋都懵了。
他這動作怎麼和女孩一樣啊。
伏知時欲言又止,虞小滿看穿他的脆弱,主動替他解圍道:“沒關系,大家都是姐妹啦。”
伏知時:“?”怎麼就姐妹了。
“姐妹?”這個詞引發了卓越的想象力,他深情地開唱,“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baby~”
“以後要改喊伏姐了麼?”
整個班都在笑,門突然被推開,龐斌端着續滿水的茶杯進來:“什麼事這麼開心啊?和老師也分享一下?”
瘋了才會和他分享,一時間,教室不同方向傳來此起彼伏的翻書聲。
嘩啦嘩啦——
應悄也在翻書,翻完這頁,又翻了回去,她盯了一會兒第六單元的某篇文章——
指間繞着筆在轉,“啪”的一聲,紅筆摔在課桌上,咕噜噜滾向旁邊那張桌子,應悄撈起紅筆,發現她同桌在發呆。
這人嘴唇微微抿着,眉心也有一點皺。
“三中的氛圍和二中不一樣,慢慢會習慣。”應悄說。
伏知時轉過臉看她,她說完那句就低頭寫作業了,女孩子的頭發半長不短,發尾隻到脖子那裡,頭發隻夠紮一個小揪揪。
他正盯着那個小揪揪呢,應悄又說:“也會融入的。”
“大家沒惡意。你别多想。”她最後補上這句。
視線從小揪揪移到語文課本上,113頁,裝在套子裡的人,作者契科夫。
像是意有所指。
伏知時“啊”了一聲,沒再接話。
今天是周五,最後一節晚自習結束,下次回校就是周日的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