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走路掉窨井裡去了。
等找人把他救出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六小時,作業的師傅說不知道裡面有人,還問伏知時怎麼不吭一聲。
但凡吭一聲也不會被困六個小時。
伏知時腳上隻剩下一隻二夾拖鞋,另一隻不知道跑哪去了,他反應了一會兒才說:“……我忘了。”
他确實忘了,走路回家的時候心思就沒放在看路上面,直到一腳踩空掉進井裡才清醒,清醒着回憶今天有多糟糕。
第一糕,寝室鏡子打碎劃着腳踝了。
第二糕,原本背好的詞全忘了隻能現編,他還是覺得那封兩千字的信更真誠,畢竟字多。
地三糕,他準備的禮物被拒絕了,名分也沒要着。
第四糕,青菜面坨了。
第五糕,踩着二夾拖鞋遺憾離場的時候被一個同樣沒看路的哥們撞翻了,二夾拖鞋都飛出去了。
第六糕,掉窨井了。
……
伏知時小時候喜歡看倒黴熊,他覺得自己也能上去演兩把。于是在他掉下去的一瞬間,他什麼也沒想,腦海裡就兩個字。
睡了。
晚安,這個冷漠的世界。
清晨,當窨井蓋被翻開的時候,一群窨井工人趴在井口看他睡覺。
“找到了,孩子沒事……”負責救援的同志退到一邊,和王傲華報信,“你家孩子睡得特别香,喊都喊不醒。”
同志拿手機往窨井下面照:“喂,孩子醒醒——瞧這睡眠質量。”
“……?”
那是喊都喊不醒嗎,那是發高燒燒暈了。
當媽的都心疼兒子,所以在王傲華看見自己兒子蜷縮着靠着井壁,燒得臉紅耳朵紅,手指緊攥着斜挎包上的企鵝挂飾時,她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極力壓下去情緒後才開口:“你們最好祈禱我兒子沒事,别的廢話我不多說,抓緊把我兒子送醫院。”
“現在、立刻、馬上。”
女人的聲音很冷,氣場也強。
好在伏知時沒事,恹了兩天就恢複了。
“不疼,吃了。”視頻那邊的伏知時在吃粥,吃了兩口說,“媽,我明天回學校。”
“行。”
挂斷前,王傲華又絮叨了兩句,伏知時邊吃粥邊聽她囑咐,時不時“嗯啊”地應上兩句,過了不知道多久,短暫的沉默後,王傲華說:“吃完記得刷刷牙再睡,以後走路看着點,吃藥别吃兩天就不吃了,按療程吃完的,别讓媽擔心,小羊。”
久違地聽到這個小名,伏知時有點失神。
他沒改名字以前姓王,叫王烊。
老家那群親戚覺得又不是倒插門,生一個兒子跟老婆姓算什麼。伏東風不覺得有什麼,他既然能靠自己拼到舞團首席的位置,眼界自然和那群人不一樣。
但王傲華受不了,領着王烊去大廳排隊等改名,伏東風問她:“準備改什麼名?”
“伏烊啊!”
“三伏天,伏羊節,”伏東風說,“三伏天都吃羊,改叫伏烊是吧?招笑不招笑?”
“……”
總之後來改成了伏知時。
但小名還是沒變。
伏知時拿起桌上的電蚊拍追着蚊子電擊,電擊出“滋滋”地響:“我知道了,有王媽照顧呢。”
次日,伏知時難得提前進班,在被追問傷口怎麼來的時,糊弄道:“周五遇到有劫匪搶銀行,為了保護人民的财産……來的。”
王翔指着自己:“……你覺得我像傻子嗎?”
“其實是和外星人打架打傷的,b612星的外星人。”
王翔:“……以前沒看出來,你還挺童真。”
B612星,小王子的星球。
後門有動靜,伏知時聽到姚舜禹的聲音:“不應該啊,我讓老闆給我裝素餡,我手裡也是肉餡,他肯定拿錯了……要不我帶你去食堂吃吧。”
“算了,肉餡也能吃。”應悄說,“進班了。”
後門虛掩着,應悄踢開門,注意到空了一天半的座位上有人了。那人側着腦袋在睡覺,手指沒進頭發裡,手背上貼着兩個創可貼。
應悄沒說話,繼續吃自己的肉包,她不愛吃肉餡包子,但買了也能吃。
她三兩口解決完兩個包子,拿着書包往桌洞塞,塞了一半感覺有阻隔,她把書包放在椅子上,随手往裡摸,摸出來三本繪本。
《學會好習慣》《不放棄》《喜歡你哄哄》。
應悄:“……?”
哦,隔了一天半他加碼了。抱抱加碼到哄哄。哄哄應該比抱抱更親密?
應悄想說點什麼,又覺得如鲠在喉,正準備把繪本扔回去,就見這人擡頭了。
他臉上都是傷,額頭貼了兩張創可貼,鼻梁中間貼了一張,右側下颌線那裡貼了兩張,十字交叉的形狀,以及頸側也貼了一張。
他眼角也青了,一張臉傷得亂七八糟。
應悄覺得自己的呼吸變慢了,她把那三本繪本扔回桌洞,問他:“誰揍你了?”
“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