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李秀峨不在,紀律委員柯甯坐在講台上替她看晚自習。
她橫着粉筆在黑闆上寫字——
禁止喧嘩。
應悄看不懂她寫的字屬于哪個門派,反正看起來很狂,和她撓方敖豪的氣勢有得一拼。
九班五分鐘前才被胡旗訓過,這會兒老實得不行。加上教室天花闆的監控在來回轉,估計李秀峨正在遠程監視。
等監控轉過去後,應悄點開手機裡的小群,沉寂幾個月的群突然有了新消息。
-查镠:@全體成員同學們,想吃席嗎?
群主是查博文,他當初為了攢一個成績差到神鬼難救的榜,默默揮灑了很多汗水。
隻不過那個補習班沒辦起來,隻辦了幾天就急紅眼的二中學生家長聯合舉報了。
-卓越:要錢嗎?
三中的群聊太多了,除了補習班那個群,别的群也在艾特全員。
-尊貴的群主:誰又把我黃姐薅去洗澡了?路過都能聞到黃姐的體香,想迷死誰。
-1:宣群139xxx796,高三畢業生用品大甩賣,需要自行加群。
-憂郁莉少:幫我爸打個廣告……暑期即将到來,有誰想找我爸學狗拳嗎?
應悄大緻掃了一眼,正打算收起手機,就察覺邊上的動靜不對。捏吸吸果凍的動作頓住,她稍稍側身,然後就發現她同桌張着嘴,試圖把吸住舌尖的吸管口弄開。
“……”吃個吸吸果凍也能吸上舌尖。
不知道怎麼評他,反正很難評。
一小截舌頭被吸管拽出,殷紅,舌側的水光明顯。
正看戲時,下課鈴響了。
應悄随手把手機扔回桌洞,站起來的同時腳往後勾踢開椅子,她嘴裡咬着烏梅山楂吸吸果凍,手掰着伏知時的下巴一轉,含糊道:“别動。”
她彎下腰,拿他的果凍往上卷,手指捏了捏包裝,好讓空氣湧上去。捏包裝的碎響繞在兩人耳邊,離得近,呼吸也變得不分彼此。
捏了兩下,吸管有松動的迹象,她視線一直放在果凍上,一擡眼發現他在看自己。
周圍明明吵得炸耳朵,她卻覺得安靜。
整個世界都靜了。
“傻了?”她原本打算慢慢取下來,又想起伏知時白天說的話,過了那個節點,情緒換了一種僞裝,心裡悶得慌。
她捏着果凍包裝一拽,伏知時被她拽疼了,剛才被吸住的地方全是血,舌尖疼得蜷縮,他捂住嘴看她,沒說話,但眼底全是委屈。
“怎麼樣,疼不疼?”
伏知時疼得說不出話,他别開視線,覺得她太這樣太傷人了。
“疼吧。”應悄勾回椅子坐好,手搭在課桌上,她靜靜地聽了一會兒班裡的吵鬧,突然問,“這樣也無所謂嗎?”
“我這麼對你,疼也無所謂嗎?”
伏知時慢慢轉過來,他幾乎不需要思考,就把她的話和自己說過的話對上了。
“我都無所謂啊,我的情緒不重要,我聽你的。”
“疼吧。這樣也無所謂嗎?”
“我這麼對你,疼也無所謂嗎?”
腦海亂糟糟的,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應,連眨眼都忘了,直到眼睛變得酸脹、幹澀。
應悄一直在看他的反應:“我問你問題,你不回答嗎?”
“無所謂還是有所謂。”她又問。
“有。”他含着血咽下去,既模糊又清晰地回答,“有所謂。”
原本關着的後門“哐”的一聲被撞開,一群人半真半假地切磋。應悄的注意力被轉移,邊看他們切磋邊說:“嗯。那你以後别說你的情緒不重要了,也别說無所謂。”
他們切磋沒有技巧,沒意思,應悄沒再看了,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别輕易示弱,你說你無所謂,但如果我是很差勁的人呢,你的感情就被我玩了。”
“懂嗎。”
喉嚨突然堵得慌,他覺得他的情緒被應悄接住了。
還接得很穩。
舌尖還是疼,但和剛才的疼不一樣了:“我知道我喜歡的人什麼樣,不然我也不會喜歡她。”
應悄:“……哎喲哥們,重點是這個嗎?”
“你自己同意的。”一說話舌頭就疼,越疼他越想笑。
應悄服了:“同意同意同意。”
“那能捏一下……”他指着應悄握筆的手,“嗎?”
“過了啊,”應悄往後靠了靠,“美得你。”
伏知時看着她笑,也不說話,一直笑,應悄煩了,拿起一支黑色自動筆,筆杆在手裡翻轉,按動筆帽沖着伏知時,不輕不重地頂上他的額頭按下去,最後往回一收,自動筆的筆芯彈出來了,發出“咔哒”的響聲。
“笑點那麼低?别笑了,寫作業。”
“再來一次。”
“什麼再來一次?”
伏知時覺得耳尖有點燒,但還是說:“就剛才按筆那個動作,我喜歡……”
應悄看了他半天,覺得他指定有點毛病,她想了想,用筆帽那頭抵着他的額頭,“咔哒”一聲,筆芯又收回去了。
“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