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是卓越爸爸公司的車，卓爸的景區和當地旅行社合作，方便接送遊客。

司機劉叔按照導航最後一個去接伏知時，接上他直接拐道上高速，一年九班四十二個學生都在車上，小學生春遊一樣熱鬧。

夏遊。

應悄坐在前排，伏知時坐在邊上剝橙子，隔着一個過道，卓越和彭湃在小房間玩狼人殺，哥倆互相套話，想套出誰是狼人。

後排的虞小滿在玩新出的談戀愛遊戲，柯甯在看她打遊戲：“不是談戀愛遊戲嗎？怎麼打怪打半天，啥時候談戀愛——血，血要掉沒了！”

“主線談不了，都是走劇情，抽卡才能談。”

“遊戲怎麼談？”

再往後數，坐着蔣雪優和冉詩雨，蔣雪優是老師眼裡标準的好學生，她确實用功，對除了學習以外的事情都不怎麼感興趣。

也不關心。

難得見她關心這個，虞小滿說：“談法可多了，遊戲裡四個角色，角色性格都不一樣，看你喜歡什麼樣的吧，我推很純情……”

“看看。”

“戴耳機吧，”虞小滿從包裡翻出耳機，“我正好有每個男主的親親卡，給你們看看。”

過道對面，張鼎在作詩，時不時在紙上寫兩筆，寫完了還要朗讀一遍：“譚小明，你覺得我的詩怎麼樣？”

譚小明聽他念了一路的詩詞歌賦了，他寫一首，他誇一首，誇人是個技術活兒，他真的不知道怎麼誇了，隻能裝睡。

“吾與城北徐公孰美？”

“你美，你最美。徐公何能及君也？徐公不若君之美也。”

鄒志高滿意了，三班有個男生叫徐志高，兩人名字一樣，姓不一樣。上回校慶，徐志高在舞台上表演周傑倫的雙截棍，表演效果好得不得了，獲得優先擇偶權，鄒志高眼饞得不行，經常折磨他同桌：吾與城北徐公孰美？

車上，氛圍熱鬧，那幫女生品完了親親卡劇情，摁着應悄一起品，應悄沒接耳機：“我早就被虞小滿按頭品完她的推了，不品了，你們品。”

“你推誰？”蔣雪優活學活用，“我推小蛇，柯甯推小狐狸，我不拒同擔哦……”

應悄想了半天，思考每位男主的區别，虞小滿平時除了畫室學校和家三點一線，就喜歡看點言情小說玩點乙遊。

還不等她想出答案，虞小滿就替她回答了：“她也推小蛇。”

小蛇？

記起來了。

那個長得又冷又魅，衣服穿得也騷，第一次親親卡就親出拉絲的頂級魅魔——

魅魔小蛇有兩個。

“什麼遊戲？”一直專心剝橙子的伏知時突然加入話題。

正在讨論的女生集體沉默。

“溺夜與星。”虞小滿已經預判了他接下來的操作，“時哥，我玩的内測版，遊戲還沒正式上線，你商城下不了。”

“這樣啊。”被拆穿了，他不僅不羞恥，還朝她伸手，“手機能借我看看嗎？”

所有女生又一次集體沉默。

拿到手機，伏知時連上耳機點開小蛇親親卡，乙遊的戀愛卡不需要前情提要也能看懂，隻要跟着劇情過就行，伏知時沒玩過這款遊戲，按照指示劃上小蛇的尾巴，玩了一會兒，發現這隻蛇——

發情了。

蛇尾蜷在一起，既克制又渴望，指尖蹭了蹭她的唇角，一點一點地試探，再三确定她不會躲他後，一滴淚順着他的眼角滑落，他俯下身，和她的唇齒糾纏，品嘗這滴眼淚的鹹。

伏知時過完劇情了，開始鑽研小蛇的人設，他還想再過一遍劇情，手機突然被拿走了，應悄把手機還給虞小滿。

“好玩？”

伏知時在回味剛才的劇情：“好玩啊，難怪你喜歡小蛇，圈外人覺得他是四個裡面最帥的。”

“光看臉了？”

“也看别的了，”伏知時自己鑽研的時候沒覺得不好意思，應悄一問他反而有點不知道怎麼回，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小蛇很好。”

“有眼光。”蔣雪優非常認可他的評價，學霸聊天都要追本溯源，“好在哪兒？”

“……”

好就好在小蛇會吐信子，蛇果然淫！

兩小時的時間過得飛快。

下車前，應悄發現伏知時的座位扶手上又挂着一袋碎到不能再碎的橙皮。

橙皮對折擠出來的橙子霧把空氣變得酸甜，她聞了一路這個味道，竟然沒怎麼暈車。

相同的事件串起某段記憶，上次三中組織全校去隔壁市參觀博物館，他同樣在下車前打包了一袋碎橙皮帶走。

“橙皮治暈車？”

伏知時随手把垃圾丢進垃圾桶，回來就聽小朋友直白地問，伏知時邊倒水邊洗手：“你也知道？”

他一手拿着水杯，另一隻手接着水流洗手，應悄看他洗得費勁，拿過水杯幫他倒水：“本來不知道，剛才想明白了。”

洗手的動作頓住，他低頭看她，應悄也在同一時間擡頭看他。

“不長嘴。”

她有時候覺得，伏知時的喜歡很多變。

有時候像霧，等她察覺的時候，她已經在霧裡走了很長一段路。

有時候像陣雨，帶傘的時候不覺得陣雨很煩，等她偶然沒帶傘，不小心闖進陣雨才領悟——兩場雨的共同點。

“以後也不長嘴。”伏知時稍微擡高水杯，剛想說“擰上吧洗好了”，就見應悄動手把瓶蓋擰上了，他想了想又說，“如果‘橙皮治暈車’你感受不到那就不值得我說，但你感受到了……所以也不需要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