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
應悄左右兩隻胳膊底下夾着一雙紙紮童男童女,她等在别墅門口,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嘴裡叼着棒棒糖說:“小膽兒,非得來接你,自己不能去……”
下颌微微側向伏知時,在看到這人什麼造型後,心跳都吓驟停了。
這人懷裡抱着一對童男童女,肩膀上扛着一對,紙紮童女的雙手環繞着他的脖子,另一個紙紮童男趴在童女身上,紙紮沒點睛,但也足夠吓人了。
“……”
手裡那兩個紙紮“安詳”地依靠着彼此坐在車鬥裡,伏知時拉着她的手:“你陪我,我就不怕了。”
現在輪到應悄害怕了。
應悄沒眼看騎着他脖頸似笑非笑的紙紮,捂着眼說:“趕緊放車裡,走人。”
一時間,三蹦子的車鬥裡坐滿了“迎賓”紙紮。
為了防止吓着路人,伏知時貼心地掏出一卷抽繩垃圾袋,垃圾袋套在“迎賓組”的腦袋上,然後抽繩一拉:“防止風吹跑。”
“說你膽兒小,你又敢讓紙紮騎着你,還敢往迎賓組腦袋上套垃圾袋。說你膽兒大,又讓我來接你。”
伏知時拇指食指一捏:“我大概有這麼怕。”
他彎腰蹭了蹭她的肩,又說:“就想讓你陪我。”
應悄這會兒慶幸他把迎賓組套起來了,不然六個紙紮排排坐,沒眼珠子的眼睛盯着兩人談戀愛,那像什麼話。
“你吃的棒棒糖,什麼味啊?”
應悄捏着黑色棍兒往他嘴裡一塞:“八百個心眼子,想嘗直接說。”
糖球表面沾着水迹,伏知時含着吃,想拿走又被應悄捏着臉腮被迫張嘴,棒棒糖勾出一點銀絲,應悄捏着棍兒塞回自己嘴裡,皺着眉說:“沒說給你。”
喉嚨癢得難受,手指動了動,去勾她的手:“太快了,沒嘗出味兒。”
他第一次問“什麼味”時,應悄勉強相信他就是想嘗嘗,第二次搞這出……
簡直司馬昭之心。
“太快了?沒嘗出味兒?”她琢磨了一會兒,然後捏着那根棍兒又塞回他嘴裡,“行。嘗吧。”
伏知時嘗完了想還給她,應悄拒絕說:“你不是沒嘗出味兒嗎?吃吧,都是你的。”
伏知時張着嘴“啊”了聲,然後低着頭笑,又覺得不好意思,下巴抵着應悄肩膀說:“又拆穿我。”
“好玩兒啊。”指尖插進柔軟的黑發,拇指勾着他頸後的紅繩撥動,“走了。說好的一點半集合,别遲到。”
六位迎賓也在等着出發呢。
車鬥裡坐滿了迎賓,兩人隻能并排坐在前面。
伏知時叼着棒棒糖擰了擰車把手:“這三蹦子王媽的,起步挺颠,你坐好。”
說起步颠,但沒想到這麼颠。
都把迎賓颠出鍋了。
應悄跳下去撿,覺得三蹦子擠六位迎賓有點危險,于是把那位被颠出去的紙紮抱着坐在自己腿上:“走。”
伏知時開三蹦子很熟練,除了起步有點颠,正式上路後非常穩。
盛夏,風也燥熱。
她閉着眼打盹兒,感覺自己就眯了兩分鐘,睜眼發現已經到酒店門口了:“幾點了?”
伏知時擡起手腕上的小天才電話手表看時間:“二十九分五十八秒,沒遲到。”
“……也和遲到差不了多少了。”應悄打着哈欠說,“走吧,上樓。”
結果剛進酒店,就被保安攔下來了:“不好意思,你們帶這個不能走電梯。”
伏知時試圖争取,話還沒說完,就見電梯裡出來一個梳髒辮、後剃發的男人。
男人剛出來就退回去了,邊狂按電梯邊沖着電話那頭說:“我操懷明見鬼了,看到倆紙紮騎着一小夥沖我笑。”
“見不見鬼放一邊,你别一遇到什麼事就操.我行嗎?屁.眼兒一天不夠你造的,小膽兒。”
應悄、伏知時:“……”
“那人剛才叫的名字,覺不覺得挺熟悉?”
兩人最後還是決定走消防通道。
“懷明亦未寝呗。”應悄回想剛才那個畫面,沒忍住笑出聲,“聽聲兒聽出來了。”
兩人同時笑了,都覺得緣分挺奇妙。
那天說着“我們是你們生命的過客,這次别了,一輩子見不着第二面兒”的過客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又“過客”了一遍。
短暫卻真實。
頂樓在二十九樓,應悄練體育練了一學期,對爬樓這種運動沒什麼太大的感覺,但伏知時爬到二十五樓就走不動了。
“我怎麼覺得肩膀越來越沉了?”
應悄看他一眼,喝着礦泉水說:“不然你把騎着你的男士和女士放下來?”
“放下來怎麼走,這還有一麻袋花圈項鍊呢。”
花圈項鍊算是老查生前葬禮的周邊,到時候看誰手氣好能抽中。
“我扛呗。就幾層樓了。”
“不要。”
“哪那麼多廢話,”應悄插着兜的手拿出來,點了點騎在他脖頸上的兩位迎賓,又指了指他左手拎的麻袋和右胳膊圈起來的另外兩位迎賓,“早說分我一點,非得讓這倆迎賓騎着你。好看啊。”
應悄上手搶他手裡的麻袋,伏知時攥得緊,她差點沒搶過。
她站在上一個台階,騰出一隻手摸摸他的手:“松手,讓我幫幫忙。”
麻袋看着沉,真扛起來也沉,應悄抄起麻袋一甩:“走你。”
本來以為進宴會廳能看到九班同學熱鬧忙碌的身影,沒想到大家橫七豎八睡了一地。
卓越聽到動靜,迷迷糊糊地問:“幾點了?”
伏知時:“六點了,朋友們。”
“我操!”
他這句話就像往地上砸了一個地雷,九班的同學立馬不困了。
“什麼六點,才一點五十二。”卓越看了眼鎖屏時間,“差點給我吓成孫子,越來越壞了啊小壞蛋。”
再一看伏知時,這人被倆紙紮迎賓騎着,卓越吓得抱緊彭湃:“操,什麼造型。”
“進廳前我就讓他把迎賓弄下來,他不肯,”應悄邊整理東西邊說,“就想吓你們呢。”
兩個女生剛好結伴從衛生間回來,從她倆角度看去,倆紙紮騎着一個無頭人,兩人被吓得吱哇亂叫。
伏知時動手把迎賓拿下來:“别慌,朋友。都是自己人,這倆是迎賓。”
六位迎賓按照身高列隊站好,被人為地擺出“歡迎光臨”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