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的天賦不當會計,也能跟人合夥做生意。要是生意做壞了,随時都可以散夥,即刻就可以清算,絕沒有糊塗賬,誰也不會欠着誰的,了斷得幹幹淨淨。
聞博延帶着康武進了電梯,他多轉的錢并不是一星半點,湊個整,而是多出了餘芷要的很多倍。
餘芷大概從來沒有想過,也是,她一個多半時間處于下位的人,自然不知道處于優勢地位的人的想法。
其實每一筆應該給卻要等着問了再給,催了再給的錢,要麼就是不想給,要麼就是刻意為難。
聞博延故意要餘芷料理家裡的瑣碎開銷,大概很大一部分就是想要看到餘芷從他手上拿錢的樣子,但餘芷從來都沒有讓他得逞。
聞博延已經走了,餘芷被他那句話壓得定在了門框裡。
幹淨的碎花圍裙系在身上,襯得人有些蒼白,但就跟圍裙上的那些小小的花朵一樣,這個人很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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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博延出差的幾天裡,聞家來了人,就是從前餘芷去聞家那回,從廚房裡将她叫出去的那個女人。
那天她想好好洗洗手再走,那女人說不用。她想至少把圍裙解下來,她也說不用,說一會兒還要她回來幫忙。
她以為她是帶她去見老太太,所以不洗也罷,不解也罷,老太太要她幫忙,也不知道有什麼目的,結果她卻是被帶到了大庭廣衆下出洋相。
她知道這都是背後另有人要讓她難堪,但餘芷痛恨這個女人。
因為那天的經曆太糟糕,因為那天她似乎看清了聞博延和她的關系,因為那天裡她第一次瞧見那個将她破碎的生活砸得更碎的人。
餘芷這些難言的傷痛找不到出口,也沒有辦法解決,但來的人還不自知。
套裝精緻的女人帶來了餘芷的包,說是幫她把包送過來。老太太手底下的人,有點主宰人的權力,習慣了傲氣,看人的樣子傲傲的,不大用正眼看人。
她略一彎腰,将包随意放到茶幾上。
包是康武幫忙找了幾次,問了好些人也說沒見過的包。
餘芷眼睛暗暗地看着女人,直到對方想去坐沙發才開口。
倆人都站在沙發邊上,放下包女人就順勢要落座,也已經備好了頤指氣使的态度,但餘芷伸手一把拽住了女人的袖子。
“不好意思,聞博延不喜歡這家裡有其它人的痕迹。”
“……”
“想坐的話,出門了找個地方坐吧。”
餘芷幾根細手指像小鉗子似的,扯得人緊緊的。正要落座的人可從沒受過這種待遇,不得不震驚,不得不瞪大眼睛看看自己被餘芷就那麼粗魯難看地扯着的袖子。
區區一個家道中落的餘家女,女人根本就看不上。
女人很是無語,但也不屑跟餘芷這樣的人一般見識。
她一甩胳膊,将袖子從她手裡抽了出來。
“不坐就不坐吧。其實我來是有重要的事要通知你。白家的白映秋小姐你聽說過吧?”
“沒聽說過。”
“……!”
餘芷斬釘截鐵回答的樣子起碼已經被這個名字氣了幾年了,還不承認,真是厚顔無恥!
餘芷臉色平靜,情緒穩定。女人不服氣地将雙手環抱起來,端出一副壓力的氣勢,“沒聽說過也沒關系,那位白小姐就是當初差點嫁進聞家,跟聞總結婚的人。”
“差點就是沒有成功,沒有成功的事沒什麼好說的。包留下,你走吧。”餘芷果斷截住。
“……”太沒家教了,還好她有涵養。“你不用跟我較這種勁,我不過就是把主人家的話轉達而已。”
“雖然他們兩個人沒有結婚,但他們倆可是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的,上學一塊兒上,下學一處玩兒。兩個人的感情不可能說沒有就沒有,何況現在兩個人已經擯棄前嫌,已經可以坐在一起吃飯了……”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餘芷又打岔,女人被堵得直皺眉頭,但她還是準備把該說的話一咕噜說完,不過餘芷沒給她機會。
“中學的時候我跟他們念的是一個學校,我上初中部,他們在高中部,我們同校了兩年,所以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你知道是你知道,還有你不知道的……”
女人一副語不驚人死不罷休的樣子,餘芷隻好再截斷她的話,“沒有我不知道的,不信你跟我來看。”
“看什麼?”女人重重地皺眉,半毛錢的好臉色也不想留給餘芷這種沒有社會地位的人!
餘芷還是那副情緒穩定的樣子,一張臉秀秀氣氣的,但眉眼很是平靜,平靜得像一個低氣十足的人。
女人不動,餘芷再邀請,女人呵了一聲,看就看吧。
關鍵是她還有一堆難聽話沒說完,還有一籮筐的諷刺、貶損留着後手。
女人耐着性子跟,隻想等到餘芷沒廢話可說的時候,她就有話了。
她跟着餘芷,餘芷領人到門口,女人又不耐煩地催促,“看什麼?要去哪兒?”
“就在這兒了。”
餘芷耐心地引導,樣子溫和,眉眼平靜,就像在聞家那天女人耐心地引導她去出洋相一樣。女人被餘芷引着跨出門去,餘芷還站在門框裡,然後……
餘芷一把将門甩上,“砰”得一聲,還一門心思等着看什麼的人差點撞了鼻子,也被甩門聲吓得差點崴腳。
這個家的每一樣東西都價值不菲,腳下的面積一步一寸金,家裡的防盜大門自然不同凡響。
門一關上,門外的人在鬼吼鬼叫些什麼餘芷就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