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今日天氣明媚,雖時辰尚早,風波宮内卻已有不少官員上值,人來人往織出稠密盛景,有微風拂起他們的衣袂、鬓發,穿過風波宮莊嚴巍峨的層層宮殿,最後落在了僻靜角落裡,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身邊。純鈞駕駛着馬車自風波宮偏門駛出,蹄踢踏穿行于石闆道路之間。
馬車内,元豐有些委屈地縮在角落。
閣主說這次襲擊閣中損失太大,需要與風波宮對接,幫助風波宮處理些雜事好方便風波宮抽調人手全力處理摘星閣事宜。元豐身為摘星閣的一員,自然義不容辭,領命前去。
但元豐看着身旁坐着的那個端坐着,似乎正閉目養神的貌美姑娘,心裡有些崩潰。
打雜便打雜吧,那也不該是陪王公貴族的小姐外出踏青啊?
偏偏閣主臨行前反複交代了,對風波宮的人,必須态度友好,閣主甚至将閣中信物交給了他。元豐能理解他們在外要展示出摘星閣的氣度-----
雖然他實在不能理解閣主為何要将一件事交代那麼多遍,也不理解區區踏青有什麼好交代的。搞得好像是閣主把什麼姑娘惹生氣了所以要派個小弟出門陪笑臉說合一樣。
雖然想了個很不恰當的比喻,元豐還是按照閣主的交代捏着鼻子硬擺出了副笑臉。他原是打算與貴族小姐套套近乎與她打好關系,奈何旁邊的貴女表情臭得吓人,對他更是愛答不理,全程把他當空氣。
她似乎餘怒未消,但她有什麼好生氣的?
雖是被擺了臉子,但元豐倒也沒有因此氣餒。左右這姑娘生的氣又不是沖着摘星閣,無論是與自己還是閣主都沒什麼關系。
元豐好歹是個修者,這等養氣的本事還是有的,他在腦中默背清靜經,不打算與個姑娘一般見識。
至于為何元豐會笃定這姑娘是王孫公卿家的貴女-----先不說她那出塵的容貌,單是看她周身儀态,還有那淩然不可接近的矜貴氣質,十個人來有十個人都會如元豐這樣推測;再者這姑娘身上沒有修為,卻有個修士伴在她身側對她畢恭畢敬,唯命是從,不是貴族還能是什麼?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他曾在摘星閣禁地見到過這姑娘。
天衍很多貴族都有将自家兒女送去仙宗修行的喜好。傳言以前的清禾公主便是如此,清禾公主自小便崇尚仙術道法,在清禾公主十二歲的時候,先皇帝便将自己最寶貝的這位女兒送去了摘星閣修行。
如今明初帝年輕還未留下子嗣,倒是不可能再送位公主上蒼坪山,但天衍宮闱内還有許多其他貴族,托關系找上閣主也并不是完全沒有這種可能。
至于他其實是在閣主床上見到的人這種事,元豐早就催眠自己忘了。
我家閣主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
馬車晃動幾下,又開始平穩行駛起來。元豐偷偷觀察着車内情形,他看到駕馬的那位男性修士回過頭,詢問貴女:
“江南白雪下了足足三日都未曾停歇,值此時節,會有此等天相實在反常。朝廷已派金羽衛前去救助災民,我們也是要去江南嗎?”
姑娘清越地聲音響起:“除了江南,還有沒有收到過什麼消息?”
“沒有。”男人道,“三司都府每日都會向風波宮投遞信件,這幾日的我都親自查驗過。江南的天相異常還在可控制内,風雪澗的風雪也沒有蔓延至其他地方。”
貴女拿指尖點着桌案,心情似乎更壞了:“不去江南,去照月城。”
男性修士什麼話都沒說,直接聽命行事。他擡手自懷中掏出一塊晶石按在馬車車身上,這馬車顯然是經過專門設計,側面刻出凹槽用來鑲嵌晶石,修士催動靈力,車身登時亮起一道藍光。
他們兩人表現得稀松平常,元豐卻有些坐不住了。
那晶石表面瑩潤如月光,他一眼便認出來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