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紅齒白的少年孤零零站在雪原中,綠瑩瑩的眼睛有如上好的翡翠。
元豐在看清此人的下一秒就忍不住驚呼出聲:“閣主!”
這少年簡直就是閣主的等比縮小翻版,尤其是那種眼神,銳利地像是能穿過層層霧霭,望到人心底去。
少年似乎看了他一眼,但緊接着,視線就鎖定在了賀玄青的身上。
然後,他伸出手,指向雪原深處。
摘星閣的人對閣主向來都有種盲目的信任感,元豐下意識就要順着那個方向前行,卻被純鈞一把拽住停在了原地:“你在幹什麼?”
元豐不明所以:“當然是跟着閣主走啊,閣主怎會出錯?”
純鈞臉色奇差:“你瘋了嗎!你看這是你閣主嗎?”
的确,年紀對不上。
雖是過分年輕了些,但眼前人實在是像極了閣主,元豐敢保證哪怕摘星閣那些師兄師姐來了也絕對會認錯。
元豐還在往那頭看,但純鈞已然碎碎念說完了後面的話:“更何況摘星閣出來的哪裡有好東西,肯定指的錯路。”
前半句還是建議,後半句那就是純純的夾帶私貨人身攻擊了。
元豐想說你個從風波宮出來的人哪來的臉說我們摘星閣,卻感受到一隻手扶着他的後背。賀玄青的臉色奇差,呼吸更是到了前所未有的急促,她死死盯着面前的人,面色鐵青,猛得爆發了一個字:“跑。”
……
雪原之上,三個人奮力狂奔着。
元豐跑得氣喘籲籲,才終于找到一處可供藏身的山洞。他朝着洞口外張望,隻見洞外白茫茫一片,就連那些枯枝都被積雪掩埋,元豐舉目望去,隻能看見呼嘯着的山風,和那些夾雜着白雪的雨沫,少年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元豐問道。
他以為進入那漩渦後會面對什麼極為恐怖的場景,沒想到進入後,周圍環境居然會如此的.....平和。
雖然這雪原看起來一望無垠,好像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但較他想象的那些天降隕石,刀山火海之類的場面想比已然好了太多。
純鈞搖了搖頭,但還是根據自己的經驗做出了判斷:“跑就對了。”
他剛才雖然是随口說對付,但說的确實都是實話,不管這人是什麼身份,會在這種場景下突兀出現,就絕對不可能是什麼好東西。
正在此時,沉默許久的賀玄青卻忽然開了口:“雪魄中心,浮屠境.......”
純鈞臉色微變。
元豐不明所以:“你們在說什麼?”
總不能讓這位摘星閣的小弟子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純鈞略作沉吟,還是做了回答:“雪魄通過汲取人的能量強大自身,低級的雪魄會輕微擾亂人的神智,并在人死後形成你曾看見的那些咒雪。高級些的雪魄則不同,他所在之處,會根據闖入者的回憶形成龐大幻境,名為浮屠境。”
說完這句話,純鈞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可根據郡守所說照月城出現禍事的時間,不至于此啊?”
雪禍蔓延得再快,也不可能在短短七日内便演變到了這樣嚴重的程度。但看郡守那副吓破膽的模樣,他說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賀玄青比他們更清楚一點,上一世咒雪根本沒有那麼早形成規模,等到風波宮接手的時候,照月城已然直接變成了一座死城,那裡壓根沒有雪魄出現,更不用說是需要高級雪魄才可形成的浮屠境了。
或許是那枚玉佩壓制了浮屠境的形成,或許是因為她本不該成為取得寶物的那個人.....事情自她奪取那枚玉佩後逐漸脫軌,可他們根本沒有機會探究成因。時間緊迫,他們的首要任務是得在災禍徹底吞并城區前解決掉這些難題,不可放任其吞噬百姓。
這一頭,純鈞好容易給元豐科普完了浮屠境如何依賴修士回憶編織幻境,如何通過汲取修士力量強化自身,最後殘害修士的過程。
他想到登雲路要開了,出于同行情誼,還是強調了句:“不要看輕這種類型的幻境,雖然幻境編織出來的場景表面上可能看着危險,但浮屠境照的都是修士們心底最痛苦的回憶,多的是修為有成的強者死在它手裡。”
多位修士同時進入,浮屠境也隻會把其中一位當作境主,再根據境主的回憶構建幻境。
在場總共就隻有兩位修士,元豐自覺對這場景不熟,他排除了自己,對着純鈞調笑:“兄弟,生活經曆很豐富啊。”
純鈞深深瞧了他一眼沒有開口,在他背後,正背着身無靈力無法自行趕路的賀玄青。
明明找到了相對安全的藏身之所,但兩人的表情卻沒有絲毫放松,尤其是賀玄青,她的隆起的眉峰自陷入幻境以來就沒有松懈下來過。
“你看着也不過是個金丹期的修士,雖是比我強了些許,但幻境也不至于到棘手的程度。我們二打一,能有什麼好怕的……”純鈞這視線元豐在馬車上也碰見過,元豐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硬着頭皮給自己辯解。
但很快的,就連他也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