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拎、一掼，不過是一瞬間的動作，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再有下次，你的命，我收了。”季延說話的語氣非常平靜，完全看不出動手時的狠戾。在他眼裡，殺人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沒什麼大不了的。

在場其他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為。在趙晨東說那些不尊重的話時，他們沒能及時打斷；在季延教訓趙晨東時，他們沒能及時制止。這不怪他們，是季延出手太快了。趙晨東雖然身高隻有一米七左右，但也是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卻被季延卡住要害單手拎起來。那手勁兒，那狠勁兒，再次證實了衆人心中的猜想，季延，絕不簡單。

趙晨東捂着鼓包的後腦勺，臉色黑如鍋底，他自知打不過季延，便揪住對方的錯處不放，努力給自己拉同盟，“跟自己隊友動手，這算什麼？斌哥，咱們隊伍解散得了，以後生死有命，總好過憑白受氣！”

“晨東，剛才你們正在氣頭上，都沖動了。說到底沒啥實質性矛盾，同在一個隊伍，吵吵幾句，推搡兩下，多大點兒事。”謝岩斌安撫地拍拍對方的肩膀，同時加重語氣，“季延動手是不對——可你講的話确實埋汰，我也要說你的。不提别人，那些不尊重女人的話，讓趙姨聽見了，她得多傷心？”

趙晨東陰着臉不說話了。

“晨東，咱們聚在一起，不就是希望所有人能平安抵達H市幸存者基地嗎？隻要目的一緻，其他事情求同存異就好了。仔細想想，咱們除了石林路加油站，也沒别的選擇了，雲珞是急切了些，說到底是為了大家。”平時不怎麼發表意見的馮啟辰這時也主動站出來打圓場。

隊伍不能散，這是所有人的共識。隻要保證隊伍的團結穩定，個别隊員有時候稍微受些委屈——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一點對任何人都适用。

“季延，都是自己人，以後咱能動口就盡量别動手。”謝岩斌勸道。

雲珞沒想到季延站出來維護自己，這份人情她會記着。至于趙晨東，那種惡心話都講出來了，她要是還隐忍不發，日後必将喪失隊伍裡的話語權。

“趙晨東，對于石林路加油站行動的民主決議結果，有意見嗎？”雲珞特意加重了“民主”二字，唇畔勾起，笑意卻不及眼底，“你的一切想法，我洗耳恭聽。不過，無關大局。”

風波已過，高下立判。三言兩語，定了天下。

趙晨東認清了眼前形勢，明白了一旦他和雲珞徹底翻臉，最後離開隊伍的隻會是自己，隻好忍着氣，仿佛剛才的一起都沒發生，“我沒意見。”

對于這個回答，雲珞表示滿意，又看向在場唯二沒表态的馮啟辰、戚越，走程序過問一下，“你們覺得呢？”

“我同意。”馮啟辰本來是認同這次行動的，可雲珞的強勢讓他心裡不太舒服。不過想到雲珞是治療系異能者，那點不舒服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我支持隊伍的一切決定。”戚越也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的目光掃過季延、沈筱念和謝岩斌，最後定格在雲珞身上。他初來乍到，涉及大方向的團隊行動，暫時輪不到自己做決定。隻是沒想到，她一個女生在隊伍裡竟然很有影響力和話語權，不知道那個季延和她是什麼關系……

回到自己房間後，沈筱念長舒一口氣，剛才的場面太考驗自己的心裡承受能力了。她本身不是一個會吵架的人。

趙晨東說的那些關于女性的不堪話語，事實上對雲珞并不适用，因為雲珞不僅是異能者，而且殺起喪屍來拼勁不輸男人，有魄力也有決斷。可是自己，沈筱念不由苦笑，她甚至沒底氣去反駁趙晨東。

趙晨東對女生的态度，說到底是被末世大環境影響了，别的隊伍不尊重女性、物化女性，見得多了，潛移默化，便不自覺認同了這種觀念。這還跟對方的本性有關，一個骨子裡極端大男子主義直男癌，在和平年代，尚且把女人當成傳宗接代的生育工具，在末世，隻會變本加厲。

剛開始她很為雲珞擔心，覺得姿态不必這般強硬，同在一個隊伍，一旦翻臉肯定是兩敗俱傷。可是，當看到其他人全都是息事甯人的态度，勸趙晨東“大度點”、“不要計較”，她突然想明白了——如果雲珞選擇息事甯人，其他人也隻會輕描淡寫、不痛不癢地“批評”趙晨東幾句，畢竟對方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滿嘴噴糞也沒給她們造成實質性傷害。

忍氣吞聲，隻會換來肆無忌憚的傷害。沈筱念想起Y國某位首相曾說過一句名言：在屈辱和戰争之間，你選擇了屈辱，那麼你在屈辱以後，還要面對戰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