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荷無奈地歎了口氣。她很了解鄒鴻明,既然他已經這樣說了,自然是早就已經籌劃好了。
“歎什麼氣!沒事歎什麼氣,老子的好運氣都叫你給歎走了!”鄒鴻明繼續罵罵咧咧。他當初有自己相好的,若不是彩禮不夠,他怎麼會娶了楊小荷。鄒鴻明現在隻要一看到楊小荷那張臉就覺得厭煩,她整天一副苦瓜樣,也不知道有什麼可唉聲歎氣的。
鄒鴻明粗魯地踢了一腳地上的背簍,又坐到一旁的石頭上開始抽煙。
楊小荷知道自己的丈夫不喜歡她,但她除了鄒鴻明似乎真的沒有依靠了。她父母家,一年到頭也回不去幾次。剛成婚的頭幾年,有一次鄒鴻明打了她,楊小荷回了父母家。母親當時具體說了什麼楊小荷已經記不清了,她隻大緻記得母親的意思是過日子都是這樣,忍耐些就好了,還勸她趕快給鄒鴻明生一個兒子。至于父親,隻覺得她丢臉,哪有受了一點兒委屈就往娘家跑的。況且她父親并不覺得鄒鴻明做得不對,因為他也打過楊小荷的母親。還沒等到鄒鴻明來接人,楊小荷自己就回去了。楊小荷明白那已經算不得是自己的家了,或者說,那裡隻當過自己一段時間的家。後來,除了逢年過節和農忙時節,楊小荷很少回家。
稱之為家的地方已經回不去了,自己組建的家就更得努力維系,楊小荷看着鄒鴻明一根接一根的樣子,還是沒忍住勸說道:“少抽些煙吧,對身體不好……”
鄒鴻明從今天早上起氣兒就沒順過。他是家裡主要的勞動力,一天從早到晚都在幹活,往常早上起來的時候或者他從地裡回來的時候,飯已經做好了。今天倒好,等他起來,鍋還是冷的,鄒鴻明寒着一張臉就着腌菜和開水吃了幾個雜糧馍。一路上,楊小荷走得很慢,鄒鴻明催了好幾次。好不容易到了地頭上,楊小荷又開始跟那女老師拉呱,她也不看看什麼時候了,還有閑心在那裡說閑話。現在楊小荷不僅想把他用來蓋房子的錢拿去讓鄒苑梅上學,而且連煙也不讓他抽了。
鄒鴻明憋了一早上的火終于爆發了,他三兩步便走到還在埋頭苦幹的楊小荷身邊,擡手就是一拳,“讓你管老子!老子一天累死累活,抽根煙怎麼了……”
毫無準備的楊小荷被鄒鴻明一拳掼倒在地,隻覺得眼前一陣星星飛過。她下意識地擡手捂臉,卻被騎在身上的鄒鴻明一把扯過,又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媽……媽……”自從兩人說話,鄒苑梅便一直留意着這邊的動靜。當她聽到楊小荷痛苦的悶哼聲後,立即扔下手上的活兒,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這邊跑,“爹……爹……你不要再打媽媽了……”
鄒鴻明看到鄒苑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若第一胎是個兒子,該有多好。鄒鴻明反手就是一巴掌,巨大的力道直接将鄒苑梅打倒在地,臉上更是迅速腫了起來。
楊小荷隔着淚眼望向一旁的鄒苑梅,母親的本能使她想要起身去扶鄒苑梅,奈何她被鄒鴻明死死壓\在壓住。
鄒苑梅腫\脹着一張臉,手腳并用地爬回鄒鴻明身邊,拉着他的胳膊死活不放,“爹……别打了……别打了……我不讀書了……别打媽媽……”
鄒苑梅知道鄒鴻明一直埋怨自己讀書浪費錢。
鄒鴻明剛想說什麼,卻聽鄒苑梅顫\抖着聲音說道:“血……血……”
鄒鴻明雖然氣,但自覺下手還是有輕重的,不至于兩三拳下去楊小荷就流血了。
“媽……媽……”鄒苑梅一隻眼睛腫着一隻眼睛是好好的,流出兩行粗細不一的眼淚來。鮮紅的血從楊小荷身下蜿蜒而出,她不知道楊小荷為什麼會流那麼多的血,但她由衷地感到害怕,她害怕失去母親,更害怕失去母親後獨自面對父親的生活。
鄒鴻明往下看了眼,已經被血染成暗紅色的土地深深刺痛着他的眼睛,他頓時清醒過來。鄒苑梅不知道楊小荷身下流血意味着什麼,但鄒鴻明再也清楚不過了。
同樣震驚的還有剛從下面趕上來的闫杏以及毛亭月夫婦。看着不知所措的鄒鴻明,闫杏大吼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人送到醫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