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餓不餓?我回家給你做飯好不好?”鄒苑梅想着時間已經中午了,楊小荷肯定餓了,何況她還流了那麼多血,當然要吃點兒東西。
“媽不餓。”楊小荷拉着鄒苑梅的手,示意她扶自己坐起來。闫杏與毛亭月見狀連忙上前按住楊小荷肩頭,“小梅媽媽,您就别起來了!”
楊小荷沒什麼力氣,也就不再繼續堅持下去了,“闫老師,毛老師,還有陸大哥,今天的事兒,我楊小荷謝謝你們!”
楊小荷嘴笨,不會說什麼漂亮話,但她真摯的眼淚騙不了人。
“小梅媽媽,您不必這麼說。今天的事兒,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我想他都不會裝作看不到的。我們隻盡了一點點兒力而已,談不上救人一命,真正救你的是白一蘭醫生。多虧了白醫生,還好有白醫生在。”闫杏說的是實話,就算今天救下的人不是楊小荷,換作任何一個陌生的孕婦,她也會施以援手,而且她相信毛亭月與陸大鈞也會這樣做的。
“白醫生是要感謝的,但你們我也一定要感謝的!”或許是生死關裡走一趟,如今劫後餘生,楊小荷眼眶裡的熱淚止不住地往外流,順着她的眼角滑落,白色的枕頭暈開一\大片水漬,“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該怎麼感謝你們……”
楊小荷是個沒什麼文化的女人,闫杏他們三個是老師,白一蘭是個醫生。楊小荷從前依附于父母生活,現在依附于鄒鴻明生活,她沒有錢财,而闫杏三人與白一蘭都是有正經工作發工資的人。楊小荷有的,他們都有了,甚至比自己擁有的要好上千倍萬倍,楊小荷當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報答他們幾位的救命之恩。
“小梅媽媽,好人好事是不需要任何回報的。任何希望得到回報的人和行動都不叫做好人好事。”盡管這是再也淺顯不過的道理,但是君子論迹不論心,大多數人都覺得隻要别人幫助了自己,那麼不管他出于什麼樣的目的,自己總該是感謝别人的。
闫杏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您要是真想感謝我們的話,就讓小梅好好念書吧。”
“闫老師,我不想念書了……”楊小荷還沒回答,鄒苑梅就搶先一步回了闫杏。鄒苑梅自然是樂意上學的,她覺得讀書很有用,她想成為像闫杏一樣的人。可一想到今早在玉米地裡鄒鴻明故意大聲說出的話,一想到楊小荷渾身是血氣息奄奄的樣子,鄒苑梅便覺得讀書其實也沒那麼重要。比起讀書,她更想讓她的媽媽好好的。
楊小荷擡起紮着輸液瓶的手,輕輕撫摸着鄒苑梅的腦袋。她的女兒真懂事,懂事得讓她有些心疼。楊小荷有些恨自己,為何會被周圍的人影響,覺得女孩兒沒用呢。
“小梅,媽想讓你去讀書。”楊小荷被淚水浸泡過的眼睛像是溫泉裡的石子,又黑又亮,瑩瑩潤潤的,“媽沒讀過幾天書,但媽知道讀書有用,媽希望你能繼續讀書。”
看着哭成淚人的母女,毛亭月當即插話道:“小梅媽媽,不能再哭了。小産也是産,你得愛惜自己的身體呀。還有小梅,老師要批評你,怎麼又惹媽媽傷心。”
“好,我們都不哭了。”楊小荷擦幹眼淚,沒有什麼血色的唇綻出一個笑來,“毛老師,謝謝你們!”
“又開始謝來謝去了,我腦袋都要大了。”毛亭月笑道,“都中午了,讓大鈞回去做飯,咱幾個就等着吃現成的。”
毛亭月一邊說着話,一邊拿胳膊肘捅咕立在一旁的陸大鈞。陸大鈞連忙應了聲是,走到門前又回頭問了句,“嬸子有啥不吃的沒有?”
楊小荷自然是沒有。
幾人陪着楊小荷又說了會兒話,闫杏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完了,忘記告訴陸大哥做月子餐了。”
毛亭月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搞得一驚一乍的,一聽是這事兒,立馬拍了拍闫杏肩膀示意她放心,“你陸大哥心裡有數,他以前也是這麼照顧我的。”
“你們不是沒有孩子嗎?”話趕話,說出來的一瞬間,闫杏便察覺到不對了,“對不起,我……”
“嗐呀,又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兒。你又開始對不起了。”毛亭月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我和大鈞之前有過一個孩子,可惜沒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