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完紅糖水,闫杏抱着自己的被子往女生宿舍去。從回來到現在,闫杏沒有看到馮文娣的影子,估摸着她應該回宿舍了。于是裝了一杯紅糖水連同被子一起帶過去。
将被子随意地扔在床上,闫杏直接往後面去。果不其然,被子裡蜷縮着一個小人,被子外面隻露\出她烏黑亮麗的秀發。闫杏小聲喊了她的名字,本以為這會兒她應該已經睡着了,可誰知被子裡面傳來一聲清淺的回應,緊跟着一隻粗糙的手從被子裡探了出來,掀開被子一角,“老師。”
闫杏坐了下去,柔聲細語道:“是老師吵醒你了嗎?”
馮文娣搖搖頭,回道:“我沒有睡着。”
闫杏又問:“肚子還疼嗎?”
馮文娣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沒有下午那麼疼了。”
闫杏将手裡的紅糖水遞了過去,右手順勢擡了上去,将馮文娣覆在臉頰上的亂發一一捋到耳後去,“你今天也出了不少汗,喝點兒紅糖水,會好一點。”
馮文娣道了聲謝,打開蓋子,對着水面吹了幾口氣,才小心翼翼地小口小口抿着杯子裡的紅糖水。
看着女孩被汗濕的頭發黏在額頭上,闫杏起身打算去餘茉莉房裡拿一片止疼藥,“馮文娣,老師去給你拿片止疼藥。”
一聽說要吃藥,馮文娣誠惶誠恐道:“老師,不用了。我真的沒事,不需要吃藥的。”
闫杏俯身按住馮文娣肩頭,“生病了就是要吃藥的,哪有不吃藥的道理。老師今天做的也不好,回到學校的第一時間沒來尋你,看看你的情況。若是老師早一點兒來看你,咱還能去衛生院看看。現在衛生院已經關門了,咱先吃一片止疼藥,過個一個半個小時再看看,如果實在疼得厲害,老師就帶你去衛生院。”
這麼一說,馮文娣臉上的表情更害怕了,連聲拒絕闫杏的好意。
闫杏耐心安撫着馮文娣,解釋道:“今天三年級的餘茉莉老師來例假了,也肚子疼,我去衛生所找高醫生開了止疼藥,還有剩餘,你拿來吃不要緊的,老師不會管你要錢的。即便是這藥不管用,需要去衛生院看病,老師也不會管你要錢的。”
馮文娣臉上的表情默了一瞬,随即問道:“老師,什麼是例假?”
這個詞,馮文娣之前沒聽說過,今天卻是第二次聽到。
闫杏沒想過馮文娣會突然問起這個來,但轉念一想,馮文娣上學晚,比同齡人長了兩歲,個子又生得高大,提前來例假也不足為奇。于是,闫杏就溫柔地向馮文娣解釋了什麼是例假,末了她問道:“馮文娣,你今天肚子痛,是不是因為來例假?”
聽完闫杏的解釋,馮文娣的表情為之一松,像是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地那般露\出了松懈的神情。但随即,她的臉又擰成一個“苦”字,似乎是有人用鋒利的刻刀将這個字死死地刻在她稚嫩的臉上一般,自闫杏注意到馮文娣起,這樣的神情就時時出現在她的臉上。
“老師……一定要來例假嗎……我可以不來嗎……”馮文娣微微仰着頭,濡濕的發貼在她的額上,汗涔涔的面容透着虛弱。
闫杏笑着搖搖頭,又告訴她,“來例假是女孩長大的象征。”
闫杏第一次來例假是在六年級的暑假,一無所知的她大概和眼前的馮文娣有着一樣的想法,她以為自己要死了。那年暑假,闫杏在小姨鄒春華家裡呆了兩周。鄒春華也是如現在的自己那般,耐心地解釋着母親鄒苑梅不曾告訴她的有關例假的事情。後來,上高中,每次從家裡走都要帶夠一個月的生活費,闫杏那時候就很痛恨例假,因為那要用掉她一天的飯錢。
闫杏揉了揉馮文娣的腦袋,囑咐她把剩下的紅糖水喝掉,自己則返回去拿止疼藥。
馮文娣抱着玻璃杯木然看着闫杏離去的背影。
“你不在屋裡好好呆着,出去跑什麼?”闫杏正要推門,恰好碰見裹得嚴嚴實實的餘茉莉往回跑。
餘茉莉邊跑邊回道:“大姐,人有三急啊,懂不懂?”
“之前給你的止疼藥呢?”
火速蹿進被窩的餘茉莉擡了擡下巴,“桌子上放着呢。怎麼,你也例假了?”
闫杏搖了搖腦袋,從桌上拿了一片止疼藥,“我們班的學生,第一次來例假,也肚子疼。”
餘茉莉哦了一聲,又問:“那她有月經帶嗎?”
闫杏搖了搖頭,她剛才忘了問這茬。雖說這時候已經有了老式衛生棉,但在偏遠鄉村,大多數人都沒聽說過衛生棉。就算真的聽說過,也未必肯花錢買這種一次性的東西,她們更願意用衛生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