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來得格外早。印象中,冬天的厚衣服似乎才穿了沒多久,這幾日就熱了起來。上周末去河邊洗衣服的時候,岸邊的柳條已經生出嫩綠嫩綠的芽。
才三月,天氣就一反常态地熱了起來。一連好幾天氣溫都未曾下降,看來還要熱幾天了。闫杏昨晚從箱子裡翻出毛衣,今早一起床就換好了毛衣。正好是周日,今天學生們也該回校了。之前,闫杏還與毛亭月、餘茉莉商量哪個周末帶着孩子們一起去春遊。
擇日不如撞日,闫杏怕接下來幾天可能會變天,索性便趁着今天天氣好,又沒有要緊的課,不如等學生來得差不多了,帶着學生一起去春遊。吃早飯的期間,闫杏将自己的想法與餘茉莉說了,她當即舉雙手雙腳贊同。
趁着太陽剛出來,外面還不是很熱,闫杏與餘茉莉一起去小賣部買些東西。
“我還以為你今年不來呢。”闫杏感慨道。
餘茉莉用胯輕輕撞了闫杏腰側,扔了一記白眼過去,頗為無奈道:“我是不打算來的,誰叫我沒在城裡找到一個好的工作呢。但凡我在城裡找到一個像樣的工作,我也不會回來了。”
“你呀,還是眼光太高了。”
餘茉莉不服氣,照着闫杏腰側擰了一把,不滿意地嘟囔道:“什麼叫我的眼光太高。我隻不過是想去城裡當老師而已,就這點兒要求,還算高。那要是我說我想去市裡最好的小學當老師,你豈不是要說我想上天。”
闫杏趕忙安慰道:“好好好,是我說錯了。”
瞧見闫杏讨好的态度,餘茉莉這才消了火氣,繼而歎氣道:“最要命的是我媽想我讓我回我們村裡教書,她想我離家近一點。如果真是這樣,那我還不如在東寨村裡教書嘞,至少耳根子落得個清淨。”
闫杏淡笑不語,繼續聽着餘茉莉的抱怨,“其實在這裡教書也行,等我和肖金玉在這裡教個幾年,有了資曆,到時候一起再一起調回去。然後努力在城裡買個房子,就差不多了。”
“……”
餘茉莉似乎知道闫杏想說什麼,還沒等她開口,就先一步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人哪有不犯錯誤的,肖金玉當初也是為了我和他的将來着想,這才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再說了,他又不是真的喜歡你。而且村裡人雖然不說,但私下裡都知道我和他是闆上釘釘的事兒,如果這時候我突然不跟他好了,傳回村裡,指不定會傳成什麼樣子。你也知道,村頭那群婦人的嘴,沒一個人能在她們那兒讨着好兒。”
小賣部到了,兩人也沒有再繼續肖金玉的話題。
初中時,也曾經有過那麼一兩個人喜歡闫杏。但那時候的闫杏完全沒有心思去想這回事兒,她總想的是什麼時候可以見縫插針地玩一會兒。後來到了高中,闫杏想的都是一定考上大學,一定要離開東寨村。到了大學,她要忙着學習,要忙着兼職,談戀愛這種奢侈的活動根本不再她考慮的範圍之内。再後來,已經工作的闫杏就更沒有心思想這種于她而言虛無缥缈的事情了。
正因如此,所以闫杏向來追求的都是純粹的愛,她容忍不了一絲一毫的背叛,盡管她沒經曆過,但她骨子裡就是這麼執着地認為着。所以她理解不了餘茉莉的選擇,但為人的素養讓她尊重餘茉莉的這一抉擇。
吃過中午飯沒多久,學生就陸陸續續地來了。一聽說待會兒要去春遊,班上的學生立馬就坐不住了,尤其是那些個男孩子,即便闫杏在教室裡坐着,也要在下面蛐蛐咕咕地說着小話。
終于挨到下午四點,在闫杏的一聲令下,早就按捺不住的皮猴子梁猛一陣風似的沖了出去。班上的其他男生緊随其後,先一步跑了出去。這次依舊是隻有闫杏、餘茉莉、毛亭月班上的學生,其他班級的學生趴在窗子上眼巴巴地看着外面瘋跑的梁猛一行人,尤其是唐瑞班上的學生。闫杏不好意思地别過頭,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說以後要帶着唐瑞班上的學生,結果吃了幾次唐瑞的閉門羹後,闫杏便失了勇氣,沒再跟唐瑞提過這回事兒。
闫杏等人雖然想讓這些孩子在平日的勞作和學習中也能多少得着些放松,但也怕失了管控,産生安全問題,這才一直拖到了四點。這會兒外面不是那麼熱了,也四點多了,就算是出去玩了玩不了多長時間。是以,闫杏将地點放在了離學校比較近的姚溝。
姚溝旁有一條小河,水流不是很大,水也不是很深,視野開闊,四處又很平坦,岸邊高柳夾堤,再過個幾天,不遠處的坡上桃花朵朵,正是春遊的不二之選。
毛亭月的話音甫一落下,隊伍裡的男生迫不及待地撂下鞋子,挽起褲腿兒,撸起袖子,下到河裡去。
“現在還沒到夏天嘞,别下河啊!”闫杏趕忙跟在後面大喊道,“快上來,把鞋子都穿好了。”
梁猛嘿嘿一笑,往後退了半步,“老師,俺們才沒有你想得那麼嬌氣嘞。你要是實在不放心,我們就玩一會兒,等下就上來,我跟你保證。”
好不容易可以無所顧忌地玩,其他男生紛紛跟在梁猛後面附和,闫杏也不好意思拂了他們的意,隻能無奈地點點頭,繼而又叮囑了幾句,這才不放心地離開。
相比之下,處于同年齡階段的女生就顯得成熟許多。除了餘茉莉帶着的三年級的小女生還沉浸于過家家外,闫杏和毛亭月班上的女生都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說着女生之間的小話。
今日譚楠托人告了假,要明日才能來。闫杏看到馮文娣一個人坐着,無聊地薅着地上的野草。正當她打算起身時,鄒苑梅先一步跑到馮文娣身邊。見此,闫杏按住要站起來的腿,重新坐了回去。相比于老師,更多人在學生時代更願意和同齡人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長大後闫杏不是很能理解,後來她才驚覺,自己從不能理解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變成小時候所最不喜歡的大人了。